柚臻的部落格

3-2

　　心臟？為什麼要將心臟鎖在這座鐵箱裡面，我不懂林醫生的用意，但很快我就明白了。

　　這是某種束縛靈魂的儀式。

　　類似的儀式很多，鄉村之間的傳言也不少，據說殺了人之後，只要把死者身上的衣服脫光，死者的靈魂因為沒有衣服穿，便不會出來尋仇作祟。

　　而林醫生所用的這種儀式，卻是我第一次遇見，他將死者的心臟收藏在鐵箱裡面。

　　我依據小女孩的要求，拿起了一瓶玻璃罐，罐子和點滴瓶差不多大小，而裡面裝著黃色的透明液體，八分滿的液體裡面有一顆拳頭大小的心臟，載浮載沉的飄轉著。

　　福馬林將它保存在最鮮紅的狀況，像是剛從體內刨出一般，彷彿還在瓶子裡面跳動，砰咚、砰咚…我幾乎分不出是自己的心跳，還是手中的心臟在顫動。

　　我直盯著瓶中裡面的心臟看，可怕的是，它上面竟然插著一把銀色匕首，殘忍的貫穿了心臟…

　　所謂的咒術，指的正是這把刻著古老符號的銀色匕首。兇手不止殺了被害人，就連他們死後的靈魂也一併遭受兇手的禁錮。

　　我的腳底一陣寒涼，惶恐的想要將玻璃瓶擱下。

　　「快！把匕首拔出來，我們就能自由了。」小女孩跳上了鐵箱，視線和我齊平的喊道。

　　我放下了身上的點滴瓶，順從的擰開浸泡著心臟的玻璃瓶，剛打開而已，裡面強烈的氣體便薰的我的眼睛睜不開，嗆鼻的福馬林味道一下子竄進我的肺部，導致我咳嗽連連。

　　待我的咳嗽平復之後，我才又正眼打量這瓶東西。

　　我沒有勇氣直接伸手去拔出匕首，左思右想下，只好帶著它來到沖洗屍體的水槽前，先將液體倒進水槽，最後再把心臟也倒出來。

　　心臟啪一聲摔在水槽裡，肉質已經沒有半點彈性。

　　明明是冷冽的空氣，我卻覺得全身躁熱。

　　下意識的，我回頭看向身後的鐵門。

　　小女孩又失去了理智的大叫：「他不在！他不在！他不在！」

　　我又轉回了頭，去看水槽中的那顆心臟。雖然不是我殺死小女孩的，但我卻依然有很大的心理障礙，不敢接觸死人的器官。

　　偏偏這裡什麼刀子都有，就是沒有手套和夾子。萬般無奈下，我只能徒手去抓匕首，然後另一隻手掐向心臟。

　　心臟軟綿滑溜，恰好是我一個手掌能握住的大小。我一使勁，它立刻擠出更多的液體，像塊被擠壓的海綿，不斷流出冰涼的液體，濕了我的手掌。

　　我停止呼吸，憋了一口氣在胸前，奮力一咬牙，銀色匕首立刻從心臟被抽出。

　　唧的一聲，匕首和心臟分開了。

　　小女孩的身形立刻產生變化，表情卻是越發猙獰難看，她赫然大叫一聲：「啊──！」

　　隨著高亢的聲音充斥室內，小女孩的全身瞬間綻發白光，一下子白光消去，小女孩又回復了原狀。

　　不過可以看的出她非常開心，不斷翻看著自己的手掌，一會兒又砰砰跳跳了起來。

　　她是這麼的開心，但我絲毫也感染不到她的快樂，反而覺得有一抹異樣的情緒在擴散。

　　我看向手裡的心臟，馬上就釐出了頭緒。我把她的心臟裝進瓶子裡，很快的的扭開水龍頭，又灌入了八分滿的自來水。

　　小女孩不明白我的用意，生氣的問我：「你在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不對，我不應該幫妳們。」我胡亂的把匕首扔到水槽下方，然後把裝著心臟的玻璃瓶拿去放回鐵箱。

　　蓋上鐵箱之後，一切又回復了原狀。

　　我連忙來到水槽旁邊洗手，用力的搓著雙手，卻仍然覺得洗不乾淨。

　　「你到底在幹嘛？你還有好幾個瓶子沒有解開咒術。」小女孩著急的繞著我打轉。

　　她又想要說服我了，但我卻覺得腦袋特別清醒，十分清楚自己應該要怎麼作。我這一次再也沒有猶豫，明白的知道自己不該潛入地下室破壞。

　　林醫生是人類，不是鬼，所以人類的事情應該由人類來處理。

　　加上我不相信任何一方，到底小女孩說的才是實情，或者她從頭到尾都在騙我。我不能放任壞人再作惡，但也不願意淪為惡靈的幫兇，所以我能作的就是──報警。由人類的法律來制裁真兇，而不是由我充當正義使者。

　　想明白了這一點，我便沒有再繼續幫助小女孩的動機。

　　「你不能走！」小女孩伸手抓向我，一如先前的舉動那般。

　　只不過這一次不一樣了，她的手指雖然還是穿透了我的皮肉，但我卻感到大腿一疼，那是真實的疼痛，就像被指甲不經意抓到一樣。

　　我的眉毛輕皺，不過一點也不訝異。先前小女孩說過，因為她的靈魂受到咒術的壓制，因此沒有辦法施展力量報仇，而我在剛剛解除了她的咒術，所以她的靈魂又有了力量。

　　可是我沒想到，她的力量居然可以傷害人。一般的鬼魅不都應該是虛幻的，怎麼可能抓傷人呢？

　　我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，連忙走向鐵門，伸手將鐵門拉開。

　　所有的鬼魅突然一陣騷動，全部擠向鐵門阻止我離開。他們張牙舞爪的威脅我，露出可怕的真面目。

　　倒吊的女鬼伸出尺長的舌頭，順著我的臉面滑動；斷頭的中年人捧著頭顱擋住去路，他的牙齒咯咯的顫動，像是要把我的骨頭啃碎；老人的皮膚一下子發黑，鑽出無數的蟲子。

　　小女孩更是惡聲的大叫：「你要是敢走，我們會殺了你！」

　　殺了我？我轉身看向她。

　　她已經不是可愛的小女孩，而是面目可怕的鬼童，頭髮凌亂的飛舞，張成巨大的網絡。

　　「我要去報警，警察會替你們復仇，讓林醫生得到制裁。」我說。

　　隨後，我強忍住恐懼，閉上眼睛越過鬼牆。

　　一直到迎面而來的寒氣退去，我才慢慢打開眼睛，這群惡鬼不見了，而我又回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樓梯間。

　　我拔下了鑰匙，帶著點滴瓶走上樓梯。

　　我沒有把鑰匙把回去，而是把它放在口袋。

　　現在是凌晨兩點，我居然在地下室待了這麼久。我來到了診所的大門前，可是大門上鎖了，和小女孩昨天說的一樣，我出不去。

　　我回頭看向身後，小女孩沒有跟上來，所以沒人可以告訴我哪裡有出口，不過…就算她跟上來，應該也不想我離開吧。

　　考慮了一會兒，我忍住疼痛，一把抽掉了手背上的針管，這個東西太礙事了，既然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走，那麼點滴瓶就沒用了。

　　拔掉了點滴之後，我一跛一拐的去搜尋各個房間。一定會有其中一間有窗戶，到時候我就從窗戶逃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