柚臻的部落格

《屍解診所》

第一章　人為意外

1-1

　　又是這陣拖著東西行走的腳步聲，沙沙…沙沙…每當午夜十二點，病房外的走廊總是響起同樣的聲音，叫人毛骨悚然。

　　然而，我卻仍然沒有勇氣去一探究竟。

　　梨安鎮是個偏遠的鄉村地方，四周除了農田就沒有其他好玩的東西，甚至於方圓百里以內的範圍找不到一家網咖，可以說是既傳統又落後的鄉村。

　　低矮的房舍相鄰而建，民風古僕熱情。家家戶戶還是維持著老舊習俗，在大門左右貼上春聯，門板上畫著威武的門神避邪。

　　這裡對我而言是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，由於爺爺奶奶就住在這裡，所以每當過年、過節的時候來臨，我們總是全家回鄉來慶祝；但是逗留的時候不長，所以對這裡的印象僅限於爺爺奶奶所住的四合院，以及門前那塊可以放煙火的空地。

　　後來上了高中，我就很少再跟著爸媽回鄉下，這裡真的太無聊了，沒有網路、沒有第四台可以看，小時候的感受還不會這麼明顯，可是隨著年紀越大，我自然越無法脫離網路的生活。

　　今年實在是迫不得已，因應爸媽的要求回鄉陪爺爺奶奶，我的暑假就要在這裡虛度了。

　　回鄉下就能讓小孩和家長沒有代溝嗎？回鄉下就可以體驗人生，而變的體貼嗎？都不知道親子節目的主持人在想什麼，居然會教導父母這樣懲罰孩子，把孩子放逐到偏遠的鄉下。

　　或許，是在懲罰爺爺奶奶吧。想到這裡，我回頭看了一眼在四合院中庭晒菜乾的奶奶。

　　奶奶也發現我在看她，回頭對著我一笑：「出去玩吧，家裡無聊，去街上逛逛呀。」

　　她是個和藹慈祥的奶奶，堆滿皺紋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。我不好意思的抓頭，總覺得給她添麻煩了。

　　再繼續發呆下去也尷尬，我向奶奶說了一聲「晚點見」就離開了家裡，向街上走去。

　　回到鄉下也有五天時間，早就已經把大街逛爛了，不就是那麼幾家連冷氣都沒有的雜貨店，實在吸引不了我的注意。

　　我從街頭走到街尾，卻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，就當作是在練體力，我又從街尾走到了街頭。

　　只是這次，我注意到了不一樣的東西。

　　一棟淡綠色的建築，看外牆油漆的感覺，應該是被雨水沖涮成淡淥色，原先的顏色一定比較深吧。

　　我駐足在斑剝的建築外圍打量，這是鎮上少有的三層樓高建築，看了一會兒，我才注意它原來是間診所，而不是民宅。

　　「梨安診所。」我喃喃的念出診所的名字，然後看見診所的玻璃門內站著一個小女孩，她一身的黃色洋裝，特別容易吸引別人注意。

　　小女孩雙手貼在玻璃上面，噘著嘴巴，表情十分哀怨，她的眼珠子一轉，便和我對上了視線。

　　她緊緊的盯著我看，表情雖然不變，但眼神卻像是在微笑，慢慢的瞇了起來。我直覺想起了以前養過的一隻黑貓，每當牠看見蟑螂時也是這對眼神。

　　小女孩的視線讓我不舒服，可是我卻無法挪開眼睛的和她對望著。隨著時間的拉久，我的背脊慢慢的僵硬，這種感覺似曾相似，我很快就明白了，我在害怕著這個小女孩。

　　害怕她會在我轉身之後，冷不妨的捅我一刀。

　　這種恐懼很莫名，因為對方只是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女孩。我卻像是在闃黑的夜裡，走在無人的街道上面，莫名害怕著左右的路燈陰影一樣，彷彿被一種第六感、對未知的恐懼所包圍。

　　小女孩的身子猛然一顫，她驚慌似的轉頭看向身後，一會兒便匆匆的逃走了。而我也從她的視線下解脫，身子回復了輕鬆。

　　很快的，我便明白了她在躲什麼。

　　診所的玻璃門被吱啞的推開，一名看似醫生的中年男人從裡面走出來，他的鬍渣蓄了滿臉，蓬頭垢面的像是幾天沒洗澡。

　　乾癟的身形像是得了重症，臉色煞是蒼白。他似乎很慌張，站在門邊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什麼。

　　我吞嚥著口水，直覺告訴我，我不能被這怪醫生看見。我連忙轉身，可是腳步才剛抬起，就被叫住了。

　　「年輕人…」陰沉沉的聲音從怪醫生的嘴裡傳來，輕飄的沒有半點元氣。

　　既然都被叫住了，這時候才跑似乎變成了作賊心虛，我硬著頭皮看向他，裝作若無其事的回應：「有事嗎？」

　　「你站在這裡多久了？」他的問題不像常人在打招呼，反而像是警察在質詢嫌犯。

　　我心裡不舒服的說：「沒多久，我是路過的。」

　　「喔…那你…有看見什麼嗎？」他的這句問話更怪了，難不成是怕我看見什麼？

　　我的心裡頭一陣發麻，只想要盡快遠離這名怪醫生。

　　「沒有，我剛剛在發呆。」說著這話的同時，我的又看見了那個小女孩，探著頭往我這裡看來。

　　「是嗎？說謊…是要拔舌頭的…」他一樣是有氣無力的警告，嘴巴擒起了一抹奇怪的笑靨。

　　我的喉嚨赫然發緊，照理而言，這種騙小孩的恐嚇應該嚇不倒高中生，但我卻覺得他──不是在說笑。

　　怪醫生的眼神變的嚴厲，又問了我一次：「你看見了什麼？」

　　「什麼都沒有。」我飛快的搖頭，故作鎮定的回答他。下意識的，我又往小女孩的方向看過去。

　　她的表情非常緊張，就像是怕我說出她的行蹤。

　　如果我說看見她了，她會被殺掉吧！這樣的想法有點滑稽，可是卻是真實的心聲，這名怪醫生就像精神異常的變態，讓我不由得憂心小女孩會受害。

　　「很好…你什麼都沒看見。」怪醫生逕自的點頭，隨後又往診所走回去。

　　小女孩已經不見了，並沒有讓怪醫生發現她的行蹤。

　　我喘了一口氣，赫然發現自己竟在二十八度的氣溫下，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