柚臻的部落格

第五章　處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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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的身體一陣顫慄，呆滯的看著林醫生。

　　林醫生回到我的身邊，把手術刀擱在我的嘴角，又說了第一次見面時所說的話：「說謊，是要拔舌頭的。」

　　我下意識咬緊了牙關，用力的造成牙齦發酸，但我真的很怕他會割掉我的舌頭。我的眼眶不禁盈上淚水，全身顫抖個不停。

　　忽然，一道聲音傳進我耳裡，是陌生的女人在說話：「告訴他！我的戒指在他的胸口。」

　　「她、她的戒指，在你的胸口。」我連忙對林醫生喊道。

　　我剛喊完，他的手術刀便離開了我的嘴角。

　　我悄悄的打開眼皮，瞄了他一眼。

　　林醫生不敢置信的望著我，伸手摸向胸前。他的脖子上有一條銀鍊，胸前應該是鍊墜的位置，我猜想那顆鍊墜就是他妻子的戒指。

　　他很快回復了冷靜的表情，多疑的又問我：「還有呢？」

　　我急忙轉頭看向鬼妻，她的身影變的模糊，周圍的惡靈仍然在對她拳打腳傷，她想必是受傷了…

　　「還有呢？」我焦急的問她。

　　「我們的女兒，兩個月了…」她哭著說道。

　　「你們…女兒…兩個月了。」我重覆著她的話，轉訴給林醫生。

　　林醫生的表情痛苦的皺起，手術刀不由得脫手滑落，他摀著臉，難受的發出呻吟，整個人蹲向了地面。

　　鬼妻同時一臉悲傷的看著林醫生，喃喃的說道：「不要殺人…不要再殺人，不要變成殺人魔。」

　　我不曉得該不該轉訴這句話，因此緊抿著嘴巴。

　　鬼妻看向我，懇求的說道：「幫我告訴他，不要變成…殺人魔。」

　　我看著她逐漸消失的模樣，心裡升起了同情，連忙對著林醫生說道：「她叫你…不要變成另一個殺人魔。」

　　林醫生聞言，奮然的抬頭看我：「她說什麼？殺人…魔？」

　　我害怕林醫生的模樣，嚇的不敢回答，只能僵硬的點頭。

　　林醫生呆滯的看著我，約莫三秒的時間才回神，他抹著自己的臉，似乎難以置信聽見的話。

　　一會兒，他咕噥的說道：「殺人魔…我是…殺人魔？怎麼會，我怎麼會是殺人魔…」

　　說到一半，他嗚咽的落下眼淚，腳步顛跛的走向冰棺。

　　他伸手掀開冰棺，溫柔的撫觸屍體，淚水依然在掉落，他難過的對屍體說道：「我怎麼會變成…傷害別人的…殺人魔，我…是不是讓妳…擔心了？」

　　林醫生深情的抱出了屍體，緊緊的把她摟在懷裡。

　　我趁著他不注意，又企圖抬手，麻醉劑已經退的差不多了，我的小腿竟然可以輕輕的動作。

　　林醫生的情緒像是完全崩潰了，整個人摟著屍體放聲大哭。

　　鬼妻在地上爬著，拖著受傷的靈體挪向林醫生的腳邊，抱著他的腳啜泣。

　　我用力的一挺身，終於從解剖檯上面坐直身子。我顧不得身上一絲不掛，就連小腿的繃帶都被解下了，我只想著要活命，抱著唯一的求生念頭，我衝向了地下室的大門。

　　踉蹌著腳步，我急急忙忙奔出地下室，不時回頭確認身後的情況。

　　林醫生沒有追出來，我卻不敢鬆懈的直奔向廁所窗戶。

　　攀過了窗戶，我一路直衝向警局，小腿、手臂的傷口一直在流血，我一手摀著手臂上的傷口，卻也沒有心思去想要怎麼止血。

　　一路的狂奔，我跌跌撞撞的闖進了警察局。

　　值班的又是上次的警察，他一看見我闖進去，立刻上前扶我。

　　我的模樣嚇壞了他，他急忙的問我發生什麼事，一邊替我蓋上警察外套遮蔽裸體。

　　「我送你去診所吧！」看見我一身的傷口，他下意識說道。

　　「對，診所，快找人，一起去診所！」我拉著他的手臂大喊。

　　要是再晚一步，又會像上次那樣，什麼證據都被藏起來了。

　　「好、好。」警察立刻點頭，然後伸手去抓電話筒，請求同事的支援。

　　講完了電話，他又問我：「你還撐的住嗎？我先送你去診所好了。」

　　「不、不行，等人…等人到了再一起去。」我忍著疼痛的對他說。

　　如果只有我們兩人去診所的話，只怕會一起受害。

　　警察拗不過我的堅持，於是先行在警察局裡面幫我止血，並且問我發生什麼事。

　　由於上次的報警已經被認為是惡作劇，所以這一次，我不確定是不是要這麼快告訴他們。

　　我緊抿著嘴唇，面有難色的看著他。

　　他幫我作了初步的緊急包扎後，拿了一套衣服借我換上，然後又問了我一次：「說吧，到底怎麼了，怎麼會全身沒穿衣服的跑來，而且氣色這麼差，還受了傷。」

　　警察望著我的手臂，又說道：「這種傷口，不像是不小心割到。」

　　「是…手術刀。」我吐了一口氣，終於把實情托出。

　　「哪來的手術刀？」警察急忙的問我。

　　「林醫生，他要殺我，這次是真的…」我真切的望著警察，就怕他會不相信我說的話。

　　「沒關係，我們等一下陪你回診所。」他安慰著我。

　　雖然不知道他是在說場面話，還是真的相信我了，但我確實感到安心不少。

　　一會兒，他的同事就趕來了，不過這次只來了一個人。

　　那人看著我，不解的問道：「又是你？」

　　所幸值班的警察替我解危：「先不要問，我們先帶他去診所，他的腿上和手臂都是傷。」

　　「喔，好。」剛到的警察連忙點頭，和值班的警察一人一邊摻扶著我。

　　我們三人緩步往診所前進，但我卻急的催促他們：「快一點，要快一點。」

　　剛到的那名警察摸不著頭緒，疑惑的問我：「趕什麼，你腿上有傷要走慢一點。」

　　「再慢就來不及了。」我氣的對他大聲說道。

　　他以為我是傷勢嚴重，所以急著要去就醫，於是只好配合我的速度，加快了腳步。

　　我們三人重新回到診所，但我卻帶著他們往窗戶的方向走去。

　　那名警察又問道：「有大門不走，怎麼攀窗戶。」

　　我沒空向他解釋，一個人先行跳進了窗戶裡。

　　執班的警察這才向同事解釋：「他身上的傷，是林醫生造成的，我們先進去看看再說。」

　　說話的同時，他們跟著我一塊跳進了診所的廁所裡。

　　我帶著他們又往地下室走。

　　地下室的大門沒關，寒氣直接衝上了樓梯口，使得我們三人不自覺的汗毛直豎。

　　地下室裡傳來幽幽的聲音，林醫生依然在哭泣。

　　當我們回到地下室大門前時，卻看見了詭異的一幕。

　　林醫生讓妻子的屍體坐直，而他卻是跪在屍體前，貌似懺悔的嗑著頭。

　　他喃喃的念著：「都是我沒有保護妳…和我們的孩子…」

　　這一幕看起來嚇人，林醫生像是完全瘋了，絲毫沒有察覺我們的到來。

　　一旁的警察也看傻了，和我一樣呆立著忘了反應。

　　終於，警察開口喚道：「林醫生。」

　　林醫生緩緩的轉頭，滿臉滄桑的看著我們三人。他勾起了一抹笑容，爬著來到解剖檯附近，撿起了掉落的手術刀，這才站直了身子。

　　警察一看見他手上的手術刀，馬上警戒的摸向腰間的警槍，大聲喝道：「你要幹嘛！把刀放下。」

　　林醫生不理會他們的命令，轉身走回妻子的屍體旁邊。

　　他一手抱著妻子，一手拿著手術刀。周圍的惡靈又開始大聲鼓噪，叫著：「快死、快死、快死！」

　　從惡靈的嘴巴，我明白了林醫生的意圖──他想自殺！

　　「不要！」我大聲叫道。

　　林醫生看了我一眼，露牙而笑，手術刀已經挪向了他的頸子，他沉著聲音道：「殺人魔…不該存於這個世上，我要…替天行道。」

　　說完，他的手術刀滑過頸子。

　　刀鋒輕描過皮肉的瞬間，立刻將脖子劃開一道刀口，鮮血噴濺而出，完成了最後的處決。

　　他殺了自己。

　　鮮血大量的灑出，但他卻仍然緊緊抱著妻子的屍體。

　　林醫生在我們三人面前自殺了。

　　兩名警察全然忘了要救人，只是驚恐的看著他的鮮血飛濺，好一會兒，他們才大叫：「快叫救護車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