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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附身》花弧系列番外篇1-2
柚臻 著

第一章 葉老師

  我們揀了一個最不引人注意的座位,一坐下來,我就在心裡猜想,為什麼這一間咖啡廳還沒有倒閉?

  這個問題還沒想出答案,老闆就來幫我們點餐了。

  「請問需要什麼?」老闆向我們問道。

  「熱拿鐵。」葉妏沒看菜單就直接說道,我想她可能經常到這裡來光顧。

  「我要柚子養生茶。」我點了一壺一百三十元的飲料。

  葉妏抬頭訝異的看我,向我問道:「因為是我請客,所以你挑最貴的點嗎?」

  「不是,我…」我正想解釋,葉妏就先笑了。

  「跟你開玩笑的。」她說。

  聞言,我露出困窘的表情。哎,我是老人,不太能承受別人一直開玩笑。

  葉妏的笑容也斂了起來,她看了左右一眼,確定周圍沒有旁人之後才把視線落在我身上,「這裡的生意不太好。」

  「看的出來。」我老實答道。

  「學校的老師不會來這裡喝咖啡,所以這裡很安全。」她說。

  聽見她的話,我更加確信她有事情要和我討論。我有個預感,她是想問我那件兇殺案的事情。

  「妳說吧。」我對她說道。

  她露出會心的笑容,我們兩人有一種特殊的默契。

  「學校發生兇殺案件,對於校方而言是一件醜聞,所以校長希望老師們都不要再提起這件事,最好是能透過時間讓這件事情被淡忘。」葉妏說道:「可是不提不代表它沒發生過,事情仍然是存在,對於我來說,它更是像烙印在我心口一樣揮之不去。我常常會作夢驚醒,夢見那個學生來找我,哭著叫我幫她找出兇手,不然她無法瞑目,更沒有辦法去投胎。」

  葉妏說話的表情非常嚴肅,我想這件事情一定困擾她很久了,而我是少數能讓她吐露心事的對象。

  話說到一半,葉妏忽然閉上嘴巴。

  咖啡店的老闆端著托盤走向我們,動作不熟練的把杯子放到我們的桌上,一個不小心還把幾滴咖啡濺出杯口。

  老闆沒有和我們攀談,送完飲料之後就直接走開。

  葉妏拿起糖包往咖啡裡面倒,這會兒才又開口:「雖然屍體被發現的時候,我就昏倒在一旁,可是我對這件事情完全沒有印象。我只記得那天晚上,我和平常一樣去學校的操場跑步,後來的事情我完全想不起來,再次有意識的時候,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裡面。警察和家人都來了,他們向我問了很多事,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。」

  她講到這裡,眼眶微微的泛紅。

  葉妏啜了一口咖啡問我:「你相信我嗎?呵,很多人不相信,他們覺得我一定在隱瞞某些真相,為了這件事情,我還被學校停職了半年。警察一直在調查我,認為我可能是殺死學生的嫌犯,幸好他們沒有發現任何證據,最後才證明我的清白。」

  「我相信妳。」我說。這個世界上難以解釋的事情很多。

  葉妏感動的望向我,她抿掉唇上的拿鐵奶泡,繼續說道:「我很膽小的,發生了那種事情,我自己也很害怕,可是我想這可能就是緣份吧,我和那個受害的學生有緣份,所以我才會出現在屍體旁邊,可能…可能我就是破案的關鍵,所以我打起精神,想要幫忙追查出兇手。」

  「後來呢?」我問她,同時喝了一口這家店的柚子養生茶,苦澀的茶液滑入我的喉嚨,讓我反射性的皺起眉頭。

  「我就去看了受害學生的資料,還有她慘死的照片,那個女學生的衣服都不見了,就連皮也不見了,只剩下紅色的肌肉,就像是被人處以古代的酷刑,剝了她全身的皮膚。別說是學校認不出她的模樣,就連她的父母來認屍的時候,也不敢相信那是他們的女兒。她的臉全毀了,我無法形容那個畫面,但…但那不像是人幹的,是誰會作出這種變態的事情。」葉妏說到這裡,肩膀略為顫動。她想讓自己看起來鎮定,可是發抖的肩膀卻洩露了她的情緒。

  我仔細聽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,並在心裡分析這件事情,希望我能提供葉妏一些有用的意見。但是聽到目前為止,我還無法發表看法。

  葉妏說道:「看過命案現場的照片,我長達一個月的時間沒辦法好好睡覺,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那個畫面,就連睡覺都像是會聽見那個學生在哭喊,她叫著好痛、好痛,哀求我救救她…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可惜這只是惡夢,我倒寧願是她託夢給我,這樣她就可以告訴我,到底是誰殺了她。」葉妏用輕鬆的口氣說道,可是她的唇色卻變的慘白。

  「之後呢?」我知道她的故事還沒講完。

  葉妏嘆了一口氣說:「我找了很多方法,甚至還去接受催眠,我聽朋友說,催眠可以找出失落的記憶,所以就花了五千元去作催眠治療,沒想到發生了很尷尬的事情。那個醫生催眠了我,我在催眠中大吼大叫,彷彿是見到了駭人的東西,把那個醫生嚇了一大跳,他就再也不敢幫我催眠了,不過我從催眠中醒來之後,仍然不記得自己看見什麼,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催眠中大吼大叫。」

  「是嗎。」我又喝了一口茶,對這件事情越發的感到好奇。

  葉妏的經歷聽起來很像是中邪,不過我目前還無法肯定。一般人所說的中邪,不單是指鬼附身,也包含了中蠱、被人下符、詛咒等等,而葉妏的情況,我無法推斷是哪一種。

  「那段時間為了查出事情的真相,我作了很多瘋狂的事,不只是去接受催眠,我還在家裡問了碟仙,把家裡搞的烏煙瘴氣,我爸爸後來受不了,一氣之下就把我趕出去,叫我到外面自己去租房子,以免害的兩個弟弟也出事。」葉妏講到這裡,直直的看向我,懇切的向我問道:「花弧老師,你說你有靈異體質,是不是能請你幫幫我,問問那個學生的鬼魂,到底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?」

  「這…」我困擾的看著她。

  她沒等我回答,插話說道:「還有一件事情,我覺得我只能和你商量,要是和別人說的話,他們一定會以為我瘋了。」

  「什麼事?」我問她。

  「我說過,這件事情不像是人幹的,可能是…是鬼。」葉妏認真的說道。

  「妳為什麼會這樣覺得?」我問她。

  葉老師的眼神堅定,她說道:「那件事情是四年前發生的,兩年前其實又發生了另一件事情。」

  「妳說。」我傾身向她,直覺接下來的內容會和重大的突破。

  「我一直想找出真相,可是我能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擋我,每當我快要記起來了,進度就會被打斷。兩年前有一個朋友陪我追查真相,他對我很好,有一晚他打電話給我,說他發現了一些事,想要過來找我談談,沒想到那一晚…他也被殺死了。」葉妏緊緊的咬著牙,這對她而言是很痛苦的經歷,「我在想,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,所以才會死掉。」

  我聞言也不禁感到發毛,這種巧合太過於可怕了,「也許只是巧合呢?」我冷靜的安慰她,不想她太感情用事,把所有的悲劇都歸究在自己身上。

  葉妏搖了搖頭說:「不是巧合。他死的太淒慘了,那肯定不是巧合,而且他的死法和那個學生很像,也是全身的皮膚都被剝了,血淋淋的死在我家公寓的電梯裡面,感覺就像是有一股力量為了阻止他說出真相,於是在電梯內把他給殺了。」

  我的心頭一震,如果葉妏沒有說謊的話,這件事情就太匪疑所思了。如果那股力量是為了不讓真相曝光才把葉妏的朋友殺死,那麼直接殺死葉妏不就好了,為什麼要殺害她的朋友?

  我想不透這個關鍵點。

  葉妏哽咽的說道:「後來警察調閱了監視錄影帶,可是電梯裡面的監視器偏偏沒錄到事發的經過,錄影帶沒有壞掉、攝影機也沒壞掉,可是影像卻只有那十五分鐘的時間變成雪花,就連聲音也沒錄下來,只有吱吱的雜音,讓我們根本無法了解電梯裡面發生了什麼事。最後一幕,我們只看見那個朋友尖叫,彷彿撞見鬼了,他害怕的抓著電梯的牆壁,像是要找個洞逃出去,後來畫面就壞掉了,畫面再次恢復正常時,他已經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了。」

  事情聽起來很古怪,不過我相信葉妏所說的話,因為如果是鬼或是妖怪幹的,那麼監視畫面壞掉是很正常的事,因為鬼和妖怪的磁場與人類不一樣,他們所散發出來的磁場,確實會影響到電器的運作。

  就像是許多人談起撞鬼的經驗,都會提到電燈忽然閃爍不停,或是電子儀器發出怪聲,更常見的情況是手錶會突然快轉或是停止不動,這都是因為鬼和妖怪的磁場甘擾到電器所導致的現象。

  也許和葉妏的推測一樣,這兩起凶殺案件都不是人犯下的。

  「繼續。」我說。

  葉妏點了點頭,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又說道:「最近半年,我開始恢復了一點記憶,但只有一點點而已,我沒告訴其他人,他們覺得事情過了就讓它過去,不要再挑起了,這樣只會造成身邊人的困擾和恐懼,所以我也不敢讓他們知道,沒想到我卻會全部告訴你,呵,你給我一種安全感,感覺我可以信賴你。」

  我不太習慣被女人稱讚,聽了她的話不由得耳根子發熱,為免被看出我的窘狀,我急忙轉移話題問她:「妳記起什麼了?」

  「我記起那天去操場跑步和醫院醒來之前的事情,不過只記起了一幕,就連我自己都不確定記憶是不是正確,會不會是我在接受催眠時,混淆了自己的記憶,又或者會不會是我把夢境和真實搞混了。」葉妏說道:「我記得我看見一團人形的黑影,那個黑影有紅色的眼睛,我敢肯定那個黑影不是人,他蹲在草叢裡面啃食著學生的屍體,把學生的皮一口口的咬下來吃掉,他在吃人!後來的事情就記不得了,我在想…他會不會本來是想吃掉學生和我,可是卻被人發現了,所以我才逃過一劫沒有被他殺死?」

  「有可能。」我說。

  「花弧老師,我最近又看見那一道黑影了,雖然只是一閃而過,但是我很害怕,他會不會是回來吃我的?」葉妏惶恐的問我。

  我緊閉上嘴巴,不敢說出我的想法,既然那團黑影已經殺了兩個人,沒有理由會放過葉妏。

  葉妏看向我的胸口,她此時的樣子十分虛脫,「花弧老師,你胸口的項鍊是金剛杵吧,我看你戴著金剛杵,手上又有佛珠,我猜你應該有修行。」

  「啊,對。」我點了點頭,沒料到她竟然認識金剛杵,這個項鍊跟了我很久了,平常人只覺得這個墜子長的像是小錐子,不常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叫作金剛杵。

  「你能不能幫幫我?幫我找出殺死學生的兇手,也…也救救我,我好害怕下一個被殺死的人是我。」葉妏再也承受不住心裡的壓力,淚水滑落了臉頰。

  見到她如此無助的模樣,我點了點頭說道:「好,妳不要害怕,我會幫妳。即使我的能力不夠,我還有一個師父,他一定有辦法幫妳。」

  「謝謝你,真的…謝謝你。」葉妏的淚水再也止不住,像串斷線的珍珠不斷從眼眶中滾落。

  我心疼的看著她,知道她一定壓抑了非常久的時間。

  我等她哭了好一陣子,心情略為平復之後才說:「走吧,我們該回學校上課了,不然就變成蹺課了。」

  「呵,好。」她破涕微笑的說道。

  我和她走回學校,然後在進入校門之前,我和她約了今晚八點在校門口見面。

  葉妏毫不猶豫的答應,她向我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,這才從我的身邊走開。

  我看著她漸遠的身影,忽地覺得人類的生命好脆弱,每一次的分開,都可能會變成最後的訣別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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