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大獵殺》第二章 進化論(10)

作者:柚臻

  克哲心神不寧地扒著土,從地層下方挖出一隻怪異的鼠類,一副土撥鼠的模樣,卻有著一顆人頭。他統稱這種有著人頭的非人生物叫作「人面鼠」,夜鶯卻習慣叫牠們「獸人鼠」。
  當初為了方便溝通,經過好一陣的討論,他們才統一語言,以二對一的民主表決方式,為這種食物命名為「人面鼠」。為此,夜鶯為自己以一票之差飲恨感到深深惋惜。
  克哲冷冷笑著,不懂這島上的規則是什麼,人吃了果子之後蛻化成野獸,野獸不知是不是吃了島上果子,所以生出一顆人頭。究竟有人的模樣是高尚,還是化身成野獸才是王道?他一把擰下人面鼠的腦袋,藉由虐殺食物來解除胸腔裡的煩悶。
  他忽然領略了貓的樂趣,腳尖輕晃,把那顆落地的頭顱踢到一邊去。他想起有人說過,虐待獵物的貓很殘忍,不讓獵物死得痛快,而是品嘗著獵物的恐懼,惡趣地看著食物會不會自己死於心臟病,或是承受不了害怕的壓力乾脆咬舌自盡。卻也有人說,貓是最慈悲的動物,玩弄著獵物,讓獵物有機會脫逃。
  克哲不清楚貓究竟是殘忍還是慈悲,只知道牠們是懂得生活品味的一群,連殺……都不忘享受人生。
  可惜他已經沒有人生可言了,克哲嘆了口氣,卻不是真正的哀傷。拎著野貓大小的人面鼠折返巢穴,他的心情還是很低落。
  站在洞口前方的克哲才剛把翅膀收起,就被一股湧進鼻腔的血腥味嚇著,再看見蕨類被撥開的穴口,他一時無法反應。
  多麼香甜的血腥味,不是人面鼠的,這股記憶中的美妙滋味為人類專屬。克哲緩緩轉頭,映在瞳孔上的是夜鶯的影像。不安的情緒渲染開來,他跺足走向夜鶯,走向不該出現在正午的夜鶯。
  同時,他也找到了血腥味的來源--小雅。
  夜鶯知道克哲回來了,她慌忙地抬頭,想要看清楚克哲,卻因為陽光的刺激無法睜眼。
  「克哲?」她喘著,害怕眼前的人影是隼。
  「小雅?」克哲沙啞著聲音輕喚小雅的名字,他還在組織眼前的影像片段,直到終於目睹了最不想看見的景象。
  他思索著,究竟夜鶯是不是真的日盲,還是夜鶯同時具備兇手與日盲兩種身分,而其後還有別的幫兇藉著混淆視聽?她遲遲不動手,是否只是因為還沒有找到食物保鮮的方法?
  思索著,克哲揚起爪子,準備隨時給夜鶯致命的一擊,他喃喃道:「妳總算露出真面目了。」肅殺之氣,瞬間繞開。
  「不……不是我,是綠色的東西。我、我看不見那是什麼,是個綠色的東西,跑到林子後面去了。」夜鶯止不住打顫的牙關,雙腳更是哆嗦得無法逃離現場。
  目前的夜鶯,比遇上隼還要害怕。隼有新鮮的小雅可以填飽一餐,會暫時饒過她一命,可是對她存有誤會的克哲,正打算無論她說什麼理由,都要趁著天亮把她宰掉。一直保持著危險關係的兩人,正站在合作崩毀的鋼絲上。
  克哲觀察著夜鶯的反應,良久才願意相信她是真的日盲。但即使夜鶯是日盲,也無法為她證明什麼,只要有幫兇的協助,殺掉等級差距甚大的小雅並不是難事。他又想起了,近日對夜鶯的戒備只是提防她進入穴裡,至於她在穴外的一舉一動,他根本無從防範。也許,夜鶯就是趁著晚上在洞外頭與幫手連繫,克哲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信任夜鶯了。
  夜鶯能感受克哲一分一分緩緩上升的敵意,正密不透風地包裏著她。她顫抖著嘴唇,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:「也許是隼。如果我們為了一個敵人,再失去彼此作為戰友……這樣的損失太大了。小雅、小雅是負責白天的警備,我也很遺憾她被殺掉,不過……警、警備的風險不就是這樣嗎?冷靜下來,如果是我殺死小雅,我何必等你回來。」
  她不確定這番說詞能不能打動克哲。
  「好方便取得我的信任,等妳吃完小雅後,再找機會把我殺了。」克哲冷漠以對。
  「不合理,這賭注太大了。」夜鶯還在試圖為自己澄清。
  克哲吐了口氣,揚在空中的手握了握,隨之無力地垂下。
  他檢視著小雅的遺骸,剛死不久,地上的血跡還沒發黑,剖開的腹部裡沒有內臟,已被掏空得一乾二淨。一隻腿失蹤了,另一隻雖然在場,卻與身體肢解開來,最讓他無法釋懷的是那對唇瓣,竟被殘忍地啃咬。他半仰著頭,不讓酸澀的眼睛滑下什麼。
  夜鶯自知逃過一劫,即使清楚自己是無辜的,仍抱著一絲僥倖心情。她保持安靜,免得無意之間觸怒克哲,屆時問題將轉變成克哲爽不爽殺她,而不是應不應該殺她,那麼她就算說破了嘴依然難逃一死。
  克哲先是確定附近沒有危險性生物,他很擔心自己會被夜鶯的同夥偷襲,良久,才蹲下身子用手指撬開夜鶯的嘴巴,檢查裡頭是否有殘留小雅的肉塊。
  夜鶯一面慶幸自己沒有貪食,一面欽佩克哲的細心。一會兒,克哲改抓起她的手指細看。
  他很失望,因為夜鶯的指縫裡除了污泥之外什麼都沒有,不像剛剛戰鬥過。至於這些污泥,最有可能是她因為惶恐,手指不自覺摳土的證明。克哲寧願兇手是夜鶯,如此一來他才可以高枕無憂,不用再疑神疑鬼的。
  現在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個未知的敵人,還得背負失去小雅的悲傷,他長長地吁了口氣,欲將心裡的悵然和疲憊一舉排出。
  「我們還是分道揚鑣好了。」他走向不遠的一處林子裡,撿起小雅遺落的一片翅膀。
  「為什麼要走?我們應該團結才對,如果你相信小雅不是我殺的,為什麼要走?單獨行動太危險了,我雖然看不清楚那綠色的東西是什麼,不過、不過他也許是隼,先殺了阿翔之後再殺小雅,就像你之前說的一樣,他想奪取制空權,下一個目標很有可能就是對付你或我!」夜鶯顯得不捨與焦慮。
  克哲冷硬地分析:「之前有小雅作為緩衝媒介,我們才有辦法合作,現在小雅死了,我很後悔當初答應妳的協議。小雅沒有保護妳的能力,所以她慘遭橫死,如果隼真的像妳講得那麼可怕,其實我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妳。妳也是,沒有力量幫助我。所以,我錯了,我們三個沒有必要在一塊,因此互相幫不上什麼忙,今天不管我們誰先遇上隼,都會橫死。」
  克哲口頭上坦承自己的決策錯誤,心底卻深深地記得,當初是想要一睹隼的真面目才答應合作,只不過他沒想到代價這麼大,沒看見隼便罷,卻連小雅也失去了。
  「真的要走?」她屏息靜待克哲的答覆。
  夜鶯明白克哲所指何事,其實她自私了,這根本不是一項平等的合作模式。她當初真正的打算是讓小雅做飼料,要是白天遇到隼的攻擊,小雅可以拖緩隼對自己的追殺,讓她可以趁隙逃走。要是夜晚遇到隼,就試著與隼交換條件,把洞中的小雅和克哲賣了,延緩自己的死期。
  不過計畫與現實總有差異,她清楚那抹綠色身影不是隼,隼不是綠色的,隼更不會把到手的食物亂丟。
  「要走,我們是日夜不同習性的天使,我不清楚這樣怎麼合作下去。更何況,妳保護不了我、我也保護不了妳。最重要的是,妳有可能殺了我、我也可能宰了妳。」克哲說出自己的顧忌。
  夜鶯噤聲了。
  克哲正思索著該怎麼把小雅帶走,他攬起小雅的腰,卻在一觸及小雅身體時,不由得一陣惆悵。小雅的皮膚變得又硬又涼,與記憶中的柔軟溫暖完全不同。她已經是食物了,克哲這麼安慰自己。
  「別走。至少,在找出兇手之前別走,你要是離開了,我們就真的變成了敵人。雖然保護不了彼此,但是少一個敵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」夜鶯艱澀地開口挽留克哲。
  他望著夜鶯,沉默了些許時候才點頭。
  「好,我留下。」他剛說完便升起一股對小雅的愧疚之情。
  趁著小雅還算新鮮,兩人迅速將小雅帶回洞穴外頭分食。夜鶯沒料到克哲會選擇吃下,而不是隆重的埋葬。她痴呆地縮在一旁看著克哲忙上忙下,下午的陽光雖然不炙烈,卻也沒溫柔到讓她的視力全開。她有些累了,不過這氣氛不容許她回窩裡休息,只能撐著看不見的眼睛繼續陪伴克哲。
  她想,現在她這雙因睡眠不足而浮腫的眼皮,看起來應該像是填滿悲傷吧,彷彿大哭過一場。因為看不見而顯得空洞的雙瞳,也許在旁人看來,就像哀傷過度無法集中精神的模樣。思緒如此胡亂奔馳著,夜鶯默默慶幸小雅的死,雖然前一刻她才因為小雅的死亡,差點被克哲殺害,不由得祈禱上蒼讓小雅醒來為她做證。但現在卻是高興小雅身亡,使他們的團隊力量更加精純了,真是因禍得福。
  克哲分了一隻手臂給夜鶯,說道:「吃吧,以後就各自覓食了。」
  他當這一隻手臂是友情的交換禮物。小雅常用這雙手撫摸他的臉龐,雖然她過世了,可是克哲還是很難把她當成食物處理。他的指腹搓著小雅臂上的皮膚,暗想著,小雅若是知道自己的手落在夜鶯肚裡,應該又會鬧脾氣地質問他些什麼吧。不過,手臂是最纖細的部份,也是夜鶯食用後最不會再度進化的部份。他不能讓夜鶯比他強,他要好好「珍惜」小雅的一分一毫,用來進化自己。所以,只能犧牲手臂了。小雅應該會懂,克哲如此認為。
  克哲緩慢咬著小雅的腿,以往的回憶在腦海裡打轉,他隱約能聽見小雅在哭喊救命,又似乎在對他訴說著情話。他第一次沒有食慾,捧著鮮美的人肉卻無法下嚥。他逼著自己進食,讓小雅這朵凋零的花朵可以化作春泥,以另一種形式滋潤著自己的生命。
  夜鶯喀吱喀吱地咀嚼骨頭,她盡量放低音調,避免克哲一發瘋,轉頭就把她給宰了,畢竟在這座島上,殺任何人都不需要理由。她的嘴裡吐出一片小雅的指甲,想起什麼似的,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。
  「笑什麼?」克哲眼尖地逮到這抹笑意。
  夜鶯一愣,知道自己瞞不過克哲,於是實話實說:「你知道馬斯洛的五需求理論嗎?」
  她撿起小雅的指甲,在地上畫了一個金字塔。
  克哲點頭,並把地上的金字塔分成五等分,最頂端那一份寫上「自我實現」,最底部寫上「生理需求」。
  夜鶯很勉強才看清楚克哲的字,臉幾乎都貼到地上了。她指著「生理需求」四個字問:「像不像我們?為了先填飽肚子,所以吃下同伴的肉。接著,為了第二層次的『安全需求』,我們互相尋找同伴以壯大力量。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進階到第三層次的『認同需求』,讓我們認同彼此。第四層的『愛與尊重』……在這座島上的意義,應該是繁衍後代吧。」講完,她的眼神又迷濛了。
  克哲沒有回應,他原以為夜鶯的笑容是奸計得逞的賊笑,現在明白那不過是嘲弄自身處境的苦笑後,便不再往下探討。瞄了一眼馬斯洛的五需求金字塔,他為「自我實現」立下定義--活下去。
  想完,克哲忽地回復精神,迅速地吃下小雅的遺體。
  夜鶯鬆了口氣,她還有一點保留著沒說出口--生理需求不止是對食慾的飽足,同時也在追求性慾的飽足。她望了一眼克哲,揣測著克哲此時的食慾中,是否挾雜了幾許對於性慾的渴望。藉著吞食小雅的肉體,解放心中的性幻想。



  村夫一路往海邊逃竄,他跌跌撞撞地弄出一身傷口,雖然他可以水陸兩棲活動,但這一回逗留在陸地的時間實在超出預想,身體的乾燥讓他一看見海水便迫不及待地跳進去,冰涼的水溫使他有種得救的感覺。
  他抱著小雅的腿爬上廢船,欄杆上頭掛滿了海草,村夫撥開雜蔓,為自己清出一塊乾淨地方坐下。他知道這些綠皮東西不是海草,而是海蛇的褪皮,他看過SA脫皮的樣子……想到那一幕,他便覺得眼前的東西噁心不已,更感到SA的可笑。大家都是吃果子、植物蛻變,只有SA是吃海蛇皮蛻變,不知這算不算是一種不合群?想到此,村夫不由得呵呵笑,他被自己的冷笑話逗笑了……
  伴著夕陽黃金色的餘暉,村夫悠哉地吃著小雅的肉。撫摸發出飢餓的肚皮,他很高興自己還能吃、還會想吃,這種食慾便是存在的證明。死了就不會感到飢餓,他以此反推。
  隨著小雅的大腿見骨,村夫飽足地抹了嘴巴。此時,脊椎傳來隱隱的刺痛,有什麼東西正呼之欲出!
  村夫下意識弓起背部,像一隻即將蛻變成蝴蝶的蛹。背部的皮膚被緊繃地拉開,一會兒,脊椎骨節裡長出的軟刺立刻突破他的綠色身體,曝露在空氣中。此時的他彷彿是隻趴在甲板上的突變鬣蜥,背上一根根的短刺朝天而立,如同一排充滿朝氣的稻苗,與數分鐘前的小囊胞截然不同,他初時還以為那些小囊胞是睡眠不足冒出的痘子,或泡了污濁海水長出的包膿肉芽,這會兒才真確地了解,囊胞下頭是一根一根的骨刺。
  雖然皮被刺破,每個骨節更是長出了五公分長的骨刺,可是村夫一點也不覺得疼,反倒是多了一股暢快。像是初長鬍渣的少年,他為自己獲得的成熟性徵感到欣喜,也像是一隻羽翼初豐的雛鳥,幾欲展翅高翔,睥睨腳下的大地。
  村夫用長得像蹼的手掌去撫摸感受背部的骨刺,幻想著現在的自己究竟長什麼模樣。數著背上的刺,一根、兩根、三根……約莫二十根上下,他猜測自己已經變成了「蜥蜴人」。須臾,透過水面的倒影,他看到了自己蹼一般的雙手,又搖了搖頭,心想自己或者是「蛙人」,擁有背棘的「蛙人」……想到這裡,他又被自己的冷笑話給逗笑了。
  晒著太陽,村夫急於找出自己的定位,他不想過得懵懂。煩惱使他攀著欄杆爬上爬下的,半晌,他發現了身體的另一項異變。除了背棘變長之外,連能量的儲存都比往常要快!
  「45%、46%、46.2%……50%。」他默數著能量的累積,短短半小時,居然跳了5%。他大吃一驚,這速度是以前的兩倍。
  驚愕的村夫,即刻抓過一片海草平放在手掌上,接著將肚皮往內一縮,皮膚底層馬上釋放出一股電流傳到掌心,他手上的海草啪滋了數聲後,開始騰升起微量的水蒸氣,又過了一會兒,海草居然焦了!焦掉的海草發出臭味,村夫甩了甩手,把變黑的海草扔進水裡。
  方才使用的電量是20%,現在,他體內的能量降成了31%,但還在持續提升中,他相信兩個小時後就能補回50%。這是他難以想像的進化,有了快速恢復能量的能力,他再也不必畏畏縮縮地躲在岩縫之中,久久才出來晒一次太陽。
  沒有生物是不怕電的!
  自認無敵的村夫咯咯地顫抖下顎,發出難聽的笑聲。他開心地跳上跳下,計畫著待會兒要捕捉什麼獵物進食。殺戮的慾望刺激著腦幹,他眼前浮出克哲的身影,那個奪走小雅的男人。
  村夫不由得憤恨,他以四肢貼地的方式爬到船頭,打算一股作氣釋出50%的能量,測試一下自己的實力是否能與克哲匹敵。由於電能必須補充後才能運用,無法隨心所欲地支配,所以,若是沒有一次就能殺死克哲的電量,那麼被殺的人就會是他。
  村夫張望了一下環境,船頭卡在石壁裡頭,所以在此處釋放能量不會引起太多注目,石壁會像屏障幫他遮擋住測試結果。
  他站定在船頭甲板的正中央,猛一用力!皮膚底層瞬間放出劈雷般的電流,頃刻間將甲板炸出一個窟窿。村夫腳下的甲板化成灰燼,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重量,吱嗄響了一聲後,便把村夫摔進甲板下頭的船艙。
  村夫吃了幾口水,隨後滑著手掌上的蹼,腳一蹬一蹬地從船艙游回礁岸。他咳著擠出肺部的海水,重重喘著氣。他做夢也沒料到自己體內竟擁有這麼強大的電量,往常總是害怕在電力放乾之後會遇到獵食者,所以都是蓄著電流不敢攻擊獵物,一直到了今天,他才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確實的體認。
  休息片刻,他張著背棘重新檢驗體內的能量,卻一點也沒有補充的跡象,只剩0.5%,這也表示,此時如果有敵人來犯,他將是死路一條。
  他思索著哪裡出錯,為什麼現在的能量補充這麼慢?難不成剛剛的高回復力是他的幻覺?他把前因後果重新回憶一遍,找出了唯一的差異變數--地點。船的甲板與現在的礁岩是唯一的不同之處。他再做出更仔細的分析,認為地質不會是決定元素,而兩處的差別只剩下陽光了。
  陽光!
  村夫靈光乍現,飛快跳上船的甲板,爬到有陽光的地方做日光浴,他能感覺到數道溫暖的熱度順著背棘吸進體內,匯聚到皮膚底層,他的能量又開始快速地補充,如此晒個一天,他就能充滿100%的電量了。
  原來如此。村夫赫然明白了背棘的作用,正是吸收光能的太陽能板。他感謝小雅,若不是因為她的養分,他的太陽能板也不會一夕成型。他咂了咂嘴巴,渴望能有更大片的背棘,更大片的太陽能板,讓他可以蓄積更多的電力。
  他忽然找出了自己的定位──類似於擁有生物電的電鰻。手電筒所使用的燈泡大約是6伏特的電壓,而一條強壯的電鰻可以產生600伏特的電壓,相當於100顆燈泡。電鰻體內有一些細胞就像小型疊層電池,當牠被神經信號所策動時,能突然使離子流通過牠的細胞膜,在體外形成巨大電壓的電網。村夫記得船長曾告訴過他們,這種魚類十分可怕,牠們釋出的電流足以將一個成年人類擊斃,更糟的是,這種魚類一點兒也不溫馴,遇到牠們比碰見海蛇還危險。
  村夫想起了SA,那一尾放肆的海蛇。他暗自把SA列為第二個追殺目標,等除掉空中的克哲,再把海中的流氓SA斬除,那麼他就是這個蠻荒世界的霸主了。
  沉溺在自己構築的世界中,村夫把眼前一塊突起的甲板當作練習對象,想像著它就是SA,隨之舉起帶著強勁電流的蹼掌,迅速拍擊!甲板應聲斷裂。他想像著SA被他切成兩半的情景,不由得噗哧笑出。
  村夫狂傲地大笑,他把SA幹掉了,他是霸主!
  就在他自得其樂之時,他的笑容隨著腳下一道陰影的拉長而僵在嘴邊。SA竟從甲板的另一頭冒了出來,探長著脖子,興致地盯著他瞧。
  村夫一驚,趕忙聚集電力,準備與SA一決生死。但放乾了電力的身體,就像沒有了瓦斯的打火機,啪啪了半天也打不出火來。
 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SA的下顎撐開,咬住自己的頭顱。村夫無從掙扎,眼前轉為一片漆黑……
  隨著獵物滑進喉道,SA頸子處的人面瘤開始產生變化,越來越大、不安分地往外長,不久,SA就有了第二顆頭。
  兩顆一模一樣的頭顱相視而笑,已然分不出哪個才是原本的SA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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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載自【柚臻的水果攤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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