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大獵殺》第五章 Monster任務(2)
作者：柚臻
克哲回到研究室後，上層未給予責備，但他心頭的壓力不小。一直以自己能力自豪的克哲，這一回心靈受創極大，他不斷回想整個戰況，同時反省戰術的失敗點。
他太自傲了，因此小看了敵人。其次，翅膀也有不能用的時候，若是下次的戰場是在室內，他又該怎麼辦？在密室裡和修羅對上的話，究竟誰輸誰贏，克哲心裡有譜。
他又想到，當時無法從地層下揪出奈奈，是因為奈奈的體重，若是修羅的體重也不輕，他有能耐拖著修羅飛上高空，再把他們摔死嗎？他總算明白，初次和Ａ組副組長宇江對談時，他所說過的話。
原來，火羽鶴和黑羽鴉這兩種天使不被列入戰士名單中，不僅是沒有人性，連能力都是問題。他陷入低潮，面臨突破現在能力的瓶頸。
七雲來了，玻璃門吱嗄地開啟。看著七雲，克哲沉默不語。
七雲知道是怎麼回事，自從克哲試驗回來後，就一直悶悶不樂。他嘆了口氣，可也不能告訴克哲，其實他對克哲的期望不大，因為克哲原本就是瑕疵品。克哲沒被回收，他就很慶幸了，並沒冀望他能有精彩表現。
拿著克哲今天的訓練資料，七雲語氣平淡地表示：「狀況一樣的好，很不錯。」
克哲鼻哼一聲，撇過頭去，一會兒，忽然開口：「我可以看看隼的資料嗎？」
「不行，每個戰士的資料都是機密。」七雲一口回絕。
克哲不死心，又問：「他的成績比我高？」
「嗯，隼是最強的戰士。別和隼比，每個戰士都有自己的優勢。」七雲說著一貫的官話。
「我要變成臥底，請讓我接受和隼一樣的訓練。」克哲毅然下定決心。
「好，我幫你呈報上去。」七雲愣住，脖子僵硬地點頭。
「臥底的訓練，比現在嚴苛嗎？」
七雲再度點頭。
「我會比現在強嗎？」
「當然。臥底戰士的訓練異常嚴酷，你要有心理準備。」
「請速幫我安排。」克哲的嘴角露出剛毅的曲線，顯示了他的決心。
●
七雲順應克哲的要求，把評估臥底的簽呈往上送去。MK是第一個拿到評估報告的人，所有的簽呈得先經過他這關，才能送達李博士手中。某個方面而言，他等於是李博士的御用秘書。
看著手上的簽呈，MK表情嚴肅。臥底戰士的條件嚴苛，目前為止的七期研究之中，只有三個戰士成為臥底，而他不認為克哲能夠勝任這份工作。最主要的考量，他仍然認為克哲沒有人性、沒有忠誠，若是讓克哲成為臥底，自由來去各地，無疑是放任一顆不定時炸彈四處潛伏，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會反咬國軍一口。就算克哲身上戴有晶片，國軍可以利用這點來威脅克哲聽話，MK還是打從心底不安－－野獸是沒有人性的，克哲大可選擇玉石俱焚。
他在簽呈上頭批了個「待觀察」的字樣，便讓下屬送回七雲的辦公室。
忙完手邊的事，MK帶著壞心情步出研究室。來到咖啡廳點了一杯焦糖瑪其朵，咖啡香之中，他的思緒飄回三個月前的研究會議，MK不禁後悔，當初若是在會議上頭駁斥七雲，今天就沒這麼多麻煩事了。
他該阻止克哲列入可用戰士名單。誰知放了七雲一條生路，七雲竟會得寸進尺地想讓克哲成為臥底！
MK點了一根菸，回憶那時的場景，他像被陽光晒融的雪人，癱在椅背上。事情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，MK記起了當時放過七雲的理由。七雲是研究小組的組長，而他是統籌各小組的副指揮。副指揮是個尷尬的位置，實權不大，若是李博士要教訓人，首當其衝的就是他。
為了讓李博士滿意，他和七雲等於是上下交相賊。
另一個沒戳破七雲的原因，是克哲和夜鶯互動的那天晚上，衛星傳回的畫面並不清楚，因此……究竟兩人是發生糾紛在爭執，或兩人正恩愛地甜言蜜語，只能自由心證。MK認為，當時如果以這麼薄弱的證據控訴七雲，說不定會被李博士誤會，以為他對Ａ組有偏見所以故意刁難。
拈熄了挾在指間的菸蒂，MK撥了通電話給琳娜。人在失意時總是感覺特別孤單，不過電話另一端傳來的卻不是柔情的慰問，而是生硬的語音：「目前對方無法接聽您的來電，請稍候再播，如要留言……」
MK又試了幾次，都是電話中。他不禁疑惑，琳娜在忙些什麼？想了想，他勾起苦笑，與琳娜交往也快一年了，但他總是因為工作忙碌而忽略琳娜。雖然彼此待在同一個研究團隊，可是辦公室不同，有時候一星期也見不到一次面。這一回，他有三天沒聯絡琳娜了，說不定那一天琳娜換了手機，他還是最後一個才知道。
基於補償心理，他外帶了幾杯咖啡向Ｈ組的研究室前去。主要是買給琳娜喝的，不過為了掩飾兩人的關係，總得做做樣子幫其他同仁也帶上一杯。幸好他的職務方便，可以當作探班的理由，否則苦悶的研究員肯定會風風雨雨地傳閒話。
刷動手上的識別卡，MK跨進Ｈ組的研究室，幾個研究員好奇地看向他，隨後表情怪異地撇過臉。MK早就習慣這種眼光，誰也不會喜歡上司在工作時間查勤，但是讓他在意的是－－琳娜不在位置上。他左右巡了一圈，把咖啡交給一個同仁後匆匆離開。
失望的感覺比他想像的還重。MK像個迷路的小孩，在走廊上閒逛，期待能與琳娜浪漫地不期而遇。
才剛想著，MK耳邊就傳來琳娜的笑語。他開心地向聲音來源走去，看了一眼女廁的牌子，MK識相地停住腳步，等待琳娜如廁完畢。
「被退回了……那克哲還有沒有希望成為臥底戰士？」
琳娜似乎在與人交談。
MK不是故意偷聽，只是琳娜的聲音自然地從空氣中鑽進耳裡。他不由得好奇，研究團隊中的女性寥寥可數，在這層樓裡的女性更是五根指頭都能算出，究竟是誰在女廁和琳娜聊天？
「那天在會議上，妳也看見MK的反應了，他不可能讓Ａ組成為紅牌。要是克哲當上臥底戰士，Ａ組的績效肯定會是所有組別中最高的。」一道男聲從女廁傳來，看來是在和琳娜對話。
MK皺起眉頭，他聽的出對方是宇江，Ａ組的副組長。讓他詫異的是，琳娜是什麼時候和宇江熟稔的，他竟一點也不知情。而一男一女待在女廁裡，又是在忙什麼，實在惹人猜疑。
未待MK想出合理答案，宇江又開口了。
「要是Ａ組的績效持續亮眼，未來最有可能坐上李博士位置的就不會是MK。七雲老了，李博士還沒退休，他就得先讓位，到時候我會先坐上組長的職位，接著，等李博士也不行了，一定會有人接任指揮官……為了避嫌，也為了公平起見，我不認為MK會是他的接班人，李博士肯定會從七個組長中挑選一人……」
「你想得真美。」琳娜調笑著，宇江也笑了。
「妳呢？妳要在家裡當貴婦，還是要我安排副指揮的職位給妳？」
「副指揮給我，那MK怎麼辦？」琳娜的口氣似乎很困擾。MK總算鬆了口氣，他知道琳娜心中還是在意他的。
「隨便派他去當個大學教授好了，我可不想留李博士的人馬在身邊。」宇江已經為自己的未來做好規劃，而琳娜是他規劃中的一部份。
MK恨不得衝上前去揍宇江一頓，不過他忍了下來。他要好好聽著，宇江是如何勾引他的女人！
「好哇，不然我看見他也尷尬，我不習慣和舊情人共事。」琳娜愉快地笑答。
MK的雙唇顫抖，他緩緩退後，不敢進去確認交談中那兩人的身分。他狼狽地逃離現場，躲得遠遠的才重新撥通電話給琳娜。
琳娜接了電話。
「MK寶貝，你捨得打給我啦。」她的稱呼沒有異常，還是叫著他寶貝。
MK試著告訴自己，在女廁裡交談的兩人不是琳娜和宇江，畢竟他從頭到尾也沒聽見那兩人呼喊彼此的名字。但是，他在外頭沒有其他的情人，那女人說過「不習慣和舊情人共事」，想到這裡，他好不容易拾起的信心又碎了。
MK拚命安慰自己，若琳娜認為他是舊情人，就不會喊他寶貝……他們兩人還是一對戀人，未來會結婚生子，而他會坐上李博士的總指揮位置，然後娶琳娜為妻……
構築著自己的美夢，MK心虛不已，他能想像只要宇江存在的一天，琳娜隨時都有可能變心。宇江比他年輕、比他英俊、比他……
「寶貝，怎麼不說話？」琳娜喚回MK的神智。
「沒什麼，只是有點想妳。」他說著，腦中浮現出琳娜和宇江在女廁裡的猥褻畫面。
「我也是。對了，今天聽到一個消息，你打退Ａ組的簽呈是嗎？這樣不好吧，臥底人數增加了，對你的績效也有加分，為什麼要打退呀？反正到時候出事，是Ａ組要扛，你就別阻止他們了。」琳娜開口便是替Ａ組求情，MK聽著頗不是滋味。
琳娜還是沒發現異常地繼續當說客，良久，MK總算答應。琳娜在電話的另一端又是親吻又是歡呼的，直嚷著她愛MK。
「妳這麼高興幹嘛，又不是你們這組的SA成為臥底。」MK滿是酸味地問。
「我就是高興嘛，你的績效要是提高，年終獎金也會多一點，我們就可以出國去玩啦。你說，是不是很值得高興？」
面對琳娜的口是心非，MK嘆了口氣，又點起一根菸。
●
Ａ組的簽呈再次遞上，這一回MK的態度大轉變，不僅親自把簽呈送到李博士手上，還幫著克哲說好話，極力推崇克哲成為臥底戰士。
李博士也有業績壓力，這期的可用戰士不多，若有一名臥底戰士出現，會比較好向國防部長交代。於是，他立刻同意簽呈上所提的項目，並把訓練全權交給MK處理。
這和常理不同，一般戰士的訓練都是各部門自己管控。宇江唆使七雲去向李博士反應，該把訓練權拿回來，可是七雲卻認為落個輕鬆也沒什麼不好，反倒勸著宇江別把麻煩事攬身上。
宇江為之氣結，索性不與七雲廢話，直接打電話給琳娜訴苦。他在電話中告訴琳娜，若是這次的訓練由MK負責，屆時功勞也會讓MK領走，他倆的幸福就遙遙無期了。
琳娜聽得一愣一愣，急忙約出MK，對著MK撒嬌：「你現在已經這麼忙了，將來還要負責克哲的訓練，我們豈不是都沒時間見面了。」
MK對於琳娜的轉變心寒不已，平靜下來之後，他才安撫琳娜：「我好不容易才從李博士那邊爭取到負責機會，妳不是說過，希望我績效好一點，領了年終獎金一起出國玩。」
琳娜的臉色略變，片刻，又搬出了一堆藉口想讓MK改變心意。
MK聽了好一陣子，才說：「好吧，我答應妳。不過，我早上向李博士拜託了很久，現在忽然說不做的話，李博士會生氣。這樣吧，一般的訓練讓Ａ組執行，驗收由我負責。妳說好嗎？」
「好哇，當然好。」歡呼一聲，琳娜驚覺自己失態，收斂神色後依向MK，「這樣你就有多點時間陪我了。」她俏皮地吐著舌頭。
克哲的臥底訓練即將展開，為了能順利混入人群中搜集情資，研究團隊請來數名整型醫生，在一夜之間卸除他的四對翅膀，同時幫克哲的雙手植皮，讓鳥爪般的皮膚回復正常人模樣。
手術成功後，克哲包裹得像木乃伊般躺在病床上靜養。醫生吩咐他不能隨意走動，背部的傷口縫了百針有餘，得小心照料才行。
半個月的光陰飛逝，克哲迫不及待看看嶄新的自己。是拆線的時候了，醫生拿著剪子，為他解開滿身束縛。由於蛻變使得身體機能跟著進化，克哲以不可思議的恢復力痊癒。
面對鏡中的自己，他不禁讚嘆科學的奇蹟。他恢復人身了，沒有天使的翅膀，沒有禽類的鳥爪，卻仍保持敏銳視覺及驚人的體力。
MK來看克哲了，他點點頭，眼中的冷漠又降下了幾度，看人的眼神更顯冰冷。克哲察覺到他的轉變，但沒有興趣進一步深探。
「好好休息，明天就進行特訓。」
MK話才說完，宇江便插話說：「克哲，今晚養足體力，你好好睡吧。」
他的舉動多有較勁的意味在，敏感的克哲雖然不知道原因，但隱約也聞到了若有似無的火藥味。
●
克哲的訓練密集展開了。這部份MK答應過琳娜不插手，分權讓宇江幫忙，他守信用地不過問、不干預。
不安全感使然，MK最近經常來到Ｈ組研究室。
琳娜讓他不安，只要沒看見她，MK便會感到莫名慌張。或許是不習慣遭受背叛，他曾試過轉移注意力，不把精神放在琳娜身上，但卻像個中毒的癮君子，越是想戒毒，越是發現自己無法割捨毒品的誘惑。
他總有一天會死在琳娜手中，MK如此自嘲著。但在此之前，他會先殺了宇江陪葬。
「放進大章魚吧。看看SA和五公尺長的大章魚搏鬥，能不能取勝。」Ｈ組的組長指揮著組員說道。
他的聲音喚回MK的神智，MK看向玻璃牆後頭，棲身其中的正是泡在海水缸裡頭的SA。
「好主意。琳娜，妳要好好觀察SA的攻擊力，還有戰鬥方式，務必詳實記載下來。」
琳娜是負責SA的監察員，收到命令後，立刻前去安排相關事宜。
趁著空檔，MK翻閱SA的資料，琳娜的筆跡非常清秀，所以閱讀起來十分輕鬆。Ｈ組的資料顯示，SA已經沒有人性和記憶，並且無法與人類溝通。這是研究室所樂見的情況，基於戰術需要，他們原本就是要培育一隻無法馴服的猛獸。
五分鐘後，琳娜拿著無線電話回來了，她向所有人報告：「那隻章魚準備好了，隨時可以放進SA的培養池。」
MK看向眼前廣闊彷彿沒有邊際的海水池，不禁覺得用「池」字不合適，改成「湖」或許更恰當。
為了讓SA運動肌肉，研究室讓他住在人工湖泊中，仿真實環境的礁岩波浪可以保持SA的野性，而不定期的侵入者可以提升他的戰力。
不過，他們沒給SA吃過多的食物，若是SA再進化，怕是沒地方讓他住了。
「放進去。」Ｈ組的組長說完，諂媚地向MK示意。
MK點頭，琳娜隨後以無線電通知外圍人員，釋放大章魚進入培養池。
一聲令下，只見池畔一處露在水面外頭的礁壁往上掀開，一隻機械怪手伸了出來，放下一團軟呼呼的東西後又縮了回去。
軟呼呼的物件挪了一下身子，撲通一聲滑落水面。牠的身軀伸展開來，八隻觸手探索著四周以適應環境。
敏銳的SA透過嗅覺發現了新的獵物，姿態顯然蠢蠢欲動。
琳娜的筆在紙上飛快挪移，一會兒看向畫面，一會兒又瞧向腕上的手錶。「SA的嗅覺進步了，這次只花了十五秒。」
章魚的動作優雅緩慢，牠尋了一處石頭盤住，似乎想要在附近找個窩定居。
SA探出一顆腦袋窺視，小心翼翼地不靠近章魚。兩分鐘過去，他還沒對章魚突襲。
Ｈ組的組長詢問琳娜：「上次和鯊魚打，SA停了幾分鐘？」
「上次他一發現鯊魚就進攻了。這次有點久，已經快半個月沒餵食，也差不多該餓了。」琳娜也是疑惑，她找著先前的資料確定剛剛所言無誤。
「有動靜了。」MK提醒聊天中的兩人。
SA已然評估好對方實力，他沒想到這次的食物這麼難處理，八隻觸手相較起他的三顆頭顱並不遜色，兩方若是直接接觸，肯定會是一番持久的纏鬥。就算他能拿下章魚，所付出的代價也將十分慘痛。
他想起海鰻，海鰻也喜歡吃章魚。他考慮著能不能使用鰻的方式偷襲，把章魚的觸手一隻一隻折下，待章魚沒有反抗能力時，再一舉擊斃。不過，鰻魚使用偷襲方式，是以章魚躲在岩縫中作為前提。狹窄的岩縫無法一次伸出八隻手，但受到攻擊時，章魚每伸出一隻手，海鰻就會緊緊咬住，接著像把電鑽一樣翻轉身子，直到把章魚的觸手撕裂扭斷。
SA對於這處培養池算是熟悉，他所知道的岩縫不多，而每一處都塞不下這麼大的章魚，無法成為章魚的新家。想著，SA知道自己的計劃胎死腹中了。
「他害怕嗎？是不是衡量過自己打不過章魚？還是因為沒吃過章魚，所以不知道那是獵物。」Ｈ組組長緊張地說著。
他不斷做出許多假設，故意說給MK聽。他不想MK認為SA是沒用的戰士，區區一隻章魚也不敢碰，原先是打算演場好戲讓MK看看，透過MK的嘴去告訴李博士，他們Ｈ組不是省油的燈。不過沒想到SA竟然表現得如此不英勇，頓時讓Ｈ組的處境顯得相當尷尬……
SA考慮了一會兒，決定採取由上往下的俯衝攻擊。章魚的戰力在下半身的觸手，但牠最脆弱的地方卻是頭部，每個重要器官都在那顆長著疣粒的腦袋裡。他謹慎地看著章魚的變化，一邊像浮屍般漂上水面。
就在接近章魚僅三公尺時，章魚的皮膚變色了，由淺灰色轉成深色，漸漸地和環境融合成一體，像塊覆著海藻的岩石。
SA停住動作，他知道章魚已經發現他的蹤跡。還要不要進行攻擊呢？他猶豫不定。
「SA看出章魚的警戒了？」為了躲避敵人，章魚總會在發現可疑生物的第一時間變色，利用保護色躲避攻擊。她以為失去記憶後的SA，不會知道章魚有變色習性。
「可能是找不到章魚，一時愣住罷了。」Ｈ組組長一驚，連忙否認。他已經向上頭提報SA失去記憶，現在如果SA還有對章魚的基本知識，就太說不過去了。
「也有可能是生物本能。」MK為Ｈ組打圓場，他不想琳娜難做事。
SA思索一陣，尾巴往周圍的的石頭一勾，穩住身子。章魚也是不動，兩方對峙著。
猛地！SA撲向章魚的腦袋，欲朝那軟滑的皮膚啃去！
章魚早有準備地揮著觸手撥開SA的攻擊，身子一邊往後退開，不願和SA正面衝突。
SA的另個頭顱從章魚後方出現，兩頭包抄地圍剿獵物。章魚一時無路可退，SA開始連連進攻，像鴿子啄食飼料一般，咬了一口就縮回去。兩顆頭顱交錯攻擊，讓章魚防不勝防。
章魚忽然吐出一口黑沫，遮擋SA的視線。SA看不清眼前情況，只能藉由嗅覺暫代眼睛，可墨汁的濃厚味道，讓他的嗅覺也失靈了。
琳娜笑道：「SA的打帶跑戰術失敗。」
MK的表情嚴肅，喃喃道：「一隻深海大章魚，就讓我們的戰士敗戰了嗎。」
正當大家認為SA會撤退時，沒想到SA竟是不放棄地繞著黑墨巡視。他不信章魚能躲多久，也不信牠有這麼多的墨汁可以噴吐。
「喔？」MK似乎挺欣賞SA的反應，眉毛高高挑起，等著看好戲。
不久，墨汁隨著人工波浪的洗滌褪去，章魚慢慢露出身體。SA逮住機會，這回撲了上去便死咬不放。章魚的觸手立刻纏上SA，彼此像是洗衣機中剛取出的衣服，糾纏成一團，分不出頭尾。
SA的另個頭顱靜待時機，等到章魚張開嘴巴忙著吞食他半個腦袋時，另個頭顱出其不意地躍出，順利將毒牙扎進牠體內。
黑腹海蛇的毒液十分可怕，贏了！
琳娜看了一下錶，說道：「十三分鐘。」
「是個好成績。」MK表示贊許。
Ｈ組的組長鬆了口氣。他想，MK若認為這是好成績，那SA從「重點觀察戰士」晉升成「可用戰士」的機會將提升一倍，至少有MK說好話，李博士那邊的阻力會更好疏通。
他馬上振起精神向琳娜說：「倒進麻醉劑，不能讓SA吃下這麼大隻的章魚。等一下讓人把章魚取出，測一下SA注入的毒液分量……」他啦啦喳喳地說了一串，MK沒興趣聽，逕自走開。
MK較為好奇，若是克哲和SA對上了，究竟誰輸誰贏。半晌，他自己下了結論－－克哲現在沒有翅膀可以往高空逃脫，想必是SA佔盡優勢。
結束了無謂的遐想，MK笑著走向Ｎ組研究室。Ｎ組選了和Ｈ組同一天進行戰士的能力測驗，他們早就備好資料等候MK來訪。MK順手接過山田和綠豆眼的報告閱讀，概略地翻了一陣。
山田是不需要皮肉，主要靠著骨架活動的骷髏；綠豆眼是能奪取別人皮肉，縫補自己身體的狂者，靠著厚實皮肉減低外來攻擊。
死靈進化後產生的變化不大，是最不需要擔心的戰士。天使和大蛇都需要藉著食物補充體力，死靈卻像手機一樣，一顆電池在未耗盡電力之前，不會造成本體的效能降低。另一項優勢是，他們的身體沒有熱能反應，雖然腦部會保留一定體溫，但敵軍就算以熱能探測器發現死靈戰士，也只會以為是隻小動物，而不加注意，便會讓死靈戰士有可趁之機。
山田和綠豆眼兩人在Ｎ組組長不斷進行秘密餵食的情況下，已經從荒島被帶回時的二級，晉升到三級的進化狀態。
MK可以透過電腦螢幕看見兩人正在做射擊練習。百公尺遠的靶心坑坑疤疤，足以看出他們的命中率極高。
「反射神經呢？」MK找不到相關資料，他翻著手上的紙面報告書，一面詢問Ｎ組組長。
「這回的訓練，主要著重在技術面上，所以在體能上沒做太多的評估。」Ｎ組組長不敢讓MK發現山田和綠豆眼的體能，還停留在一級狀況沒有進化，他只有盡可能找理由搪塞。
「體能是最基本的，怎麼沒列入訓練範圍？」MK懷疑地反問。
「死靈族和其他種族的最大區別，就是他們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手腳，雖然不靈活，卻可以使用弓箭、斧捶，並且有群居性。我認為該著重在技術面上，讓他們學會更多陷阱的製造方式，以及遠距離的攻略法。我們該把他們當成『盜賊』，而不是『劍客』培養。體能方式，就讓Ａ組和Ｈ組負責訓練克哲和SA吧。若想體能和技術兩邊通吃，製造出全能的超人，恐怕是不智之舉，最後會兩邊都撈不到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專攻某方面就好嗎？」MK問。
把話說得複雜就會顯得專業，說法一旦簡單化了，聽起來就變得不值錢。Ｎ組組長顯得尷尬，有種氣球被戳破的困窘。
MK反覆又把報告看了幾回，除了射擊之外，山田和綠豆眼連炸藥的製作方式也學了。他皺著眉頭低語：「你的想法是不錯，不過基本體能還是必須具備，希望下次的訓練課程，可以把自由搏擊也排進。總不能敵人一近身，兩位戰士就人頭落地吧。」
「讓他們戴頭盔吧。」Ｎ組組長的話剛出口，就發現了自己的愚蠢，如果可以戴頭盔，不如就直接派出人類，何必動用到死靈戰士。
MK淺笑著，只當Ｎ組組長在說笑話。
「下個月是最後機會了，好好加油。」他說罷轉身便走。
Ｎ組組長沮喪地看著山田和綠豆眼，煩惱著該怎麼訓練這兩名死靈戰士學會自由搏擊防身，尤其兩人的動作緩慢，根本不是肉搏的材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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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載自【柚臻的水果攤】
http://city.udn.com/v1/blog/index.jsp?uid=yoyotv
作者：柚臻
克哲回到研究室後，上層未給予責備，但他心頭的壓力不小。一直以自己能力自豪的克哲，這一回心靈受創極大，他不斷回想整個戰況，同時反省戰術的失敗點。
他太自傲了，因此小看了敵人。其次，翅膀也有不能用的時候，若是下次的戰場是在室內，他又該怎麼辦？在密室裡和修羅對上的話，究竟誰輸誰贏，克哲心裡有譜。
他又想到，當時無法從地層下揪出奈奈，是因為奈奈的體重，若是修羅的體重也不輕，他有能耐拖著修羅飛上高空，再把他們摔死嗎？他總算明白，初次和Ａ組副組長宇江對談時，他所說過的話。
原來，火羽鶴和黑羽鴉這兩種天使不被列入戰士名單中，不僅是沒有人性，連能力都是問題。他陷入低潮，面臨突破現在能力的瓶頸。
七雲來了，玻璃門吱嗄地開啟。看著七雲，克哲沉默不語。
七雲知道是怎麼回事，自從克哲試驗回來後，就一直悶悶不樂。他嘆了口氣，可也不能告訴克哲，其實他對克哲的期望不大，因為克哲原本就是瑕疵品。克哲沒被回收，他就很慶幸了，並沒冀望他能有精彩表現。
拿著克哲今天的訓練資料，七雲語氣平淡地表示：「狀況一樣的好，很不錯。」
克哲鼻哼一聲，撇過頭去，一會兒，忽然開口：「我可以看看隼的資料嗎？」
「不行，每個戰士的資料都是機密。」七雲一口回絕。
克哲不死心，又問：「他的成績比我高？」
「嗯，隼是最強的戰士。別和隼比，每個戰士都有自己的優勢。」七雲說著一貫的官話。
「我要變成臥底，請讓我接受和隼一樣的訓練。」克哲毅然下定決心。
「好，我幫你呈報上去。」七雲愣住，脖子僵硬地點頭。
「臥底的訓練，比現在嚴苛嗎？」
七雲再度點頭。
「我會比現在強嗎？」
「當然。臥底戰士的訓練異常嚴酷，你要有心理準備。」
「請速幫我安排。」克哲的嘴角露出剛毅的曲線，顯示了他的決心。
●
七雲順應克哲的要求，把評估臥底的簽呈往上送去。MK是第一個拿到評估報告的人，所有的簽呈得先經過他這關，才能送達李博士手中。某個方面而言，他等於是李博士的御用秘書。
看著手上的簽呈，MK表情嚴肅。臥底戰士的條件嚴苛，目前為止的七期研究之中，只有三個戰士成為臥底，而他不認為克哲能夠勝任這份工作。最主要的考量，他仍然認為克哲沒有人性、沒有忠誠，若是讓克哲成為臥底，自由來去各地，無疑是放任一顆不定時炸彈四處潛伏，誰也不知道他何時會反咬國軍一口。就算克哲身上戴有晶片，國軍可以利用這點來威脅克哲聽話，MK還是打從心底不安－－野獸是沒有人性的，克哲大可選擇玉石俱焚。
他在簽呈上頭批了個「待觀察」的字樣，便讓下屬送回七雲的辦公室。
忙完手邊的事，MK帶著壞心情步出研究室。來到咖啡廳點了一杯焦糖瑪其朵，咖啡香之中，他的思緒飄回三個月前的研究會議，MK不禁後悔，當初若是在會議上頭駁斥七雲，今天就沒這麼多麻煩事了。
他該阻止克哲列入可用戰士名單。誰知放了七雲一條生路，七雲竟會得寸進尺地想讓克哲成為臥底！
MK點了一根菸，回憶那時的場景，他像被陽光晒融的雪人，癱在椅背上。事情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，MK記起了當時放過七雲的理由。七雲是研究小組的組長，而他是統籌各小組的副指揮。副指揮是個尷尬的位置，實權不大，若是李博士要教訓人，首當其衝的就是他。
為了讓李博士滿意，他和七雲等於是上下交相賊。
另一個沒戳破七雲的原因，是克哲和夜鶯互動的那天晚上，衛星傳回的畫面並不清楚，因此……究竟兩人是發生糾紛在爭執，或兩人正恩愛地甜言蜜語，只能自由心證。MK認為，當時如果以這麼薄弱的證據控訴七雲，說不定會被李博士誤會，以為他對Ａ組有偏見所以故意刁難。
拈熄了挾在指間的菸蒂，MK撥了通電話給琳娜。人在失意時總是感覺特別孤單，不過電話另一端傳來的卻不是柔情的慰問，而是生硬的語音：「目前對方無法接聽您的來電，請稍候再播，如要留言……」
MK又試了幾次，都是電話中。他不禁疑惑，琳娜在忙些什麼？想了想，他勾起苦笑，與琳娜交往也快一年了，但他總是因為工作忙碌而忽略琳娜。雖然彼此待在同一個研究團隊，可是辦公室不同，有時候一星期也見不到一次面。這一回，他有三天沒聯絡琳娜了，說不定那一天琳娜換了手機，他還是最後一個才知道。
基於補償心理，他外帶了幾杯咖啡向Ｈ組的研究室前去。主要是買給琳娜喝的，不過為了掩飾兩人的關係，總得做做樣子幫其他同仁也帶上一杯。幸好他的職務方便，可以當作探班的理由，否則苦悶的研究員肯定會風風雨雨地傳閒話。
刷動手上的識別卡，MK跨進Ｈ組的研究室，幾個研究員好奇地看向他，隨後表情怪異地撇過臉。MK早就習慣這種眼光，誰也不會喜歡上司在工作時間查勤，但是讓他在意的是－－琳娜不在位置上。他左右巡了一圈，把咖啡交給一個同仁後匆匆離開。
失望的感覺比他想像的還重。MK像個迷路的小孩，在走廊上閒逛，期待能與琳娜浪漫地不期而遇。
才剛想著，MK耳邊就傳來琳娜的笑語。他開心地向聲音來源走去，看了一眼女廁的牌子，MK識相地停住腳步，等待琳娜如廁完畢。
「被退回了……那克哲還有沒有希望成為臥底戰士？」
琳娜似乎在與人交談。
MK不是故意偷聽，只是琳娜的聲音自然地從空氣中鑽進耳裡。他不由得好奇，研究團隊中的女性寥寥可數，在這層樓裡的女性更是五根指頭都能算出，究竟是誰在女廁和琳娜聊天？
「那天在會議上，妳也看見MK的反應了，他不可能讓Ａ組成為紅牌。要是克哲當上臥底戰士，Ａ組的績效肯定會是所有組別中最高的。」一道男聲從女廁傳來，看來是在和琳娜對話。
MK皺起眉頭，他聽的出對方是宇江，Ａ組的副組長。讓他詫異的是，琳娜是什麼時候和宇江熟稔的，他竟一點也不知情。而一男一女待在女廁裡，又是在忙什麼，實在惹人猜疑。
未待MK想出合理答案，宇江又開口了。
「要是Ａ組的績效持續亮眼，未來最有可能坐上李博士位置的就不會是MK。七雲老了，李博士還沒退休，他就得先讓位，到時候我會先坐上組長的職位，接著，等李博士也不行了，一定會有人接任指揮官……為了避嫌，也為了公平起見，我不認為MK會是他的接班人，李博士肯定會從七個組長中挑選一人……」
「你想得真美。」琳娜調笑著，宇江也笑了。
「妳呢？妳要在家裡當貴婦，還是要我安排副指揮的職位給妳？」
「副指揮給我，那MK怎麼辦？」琳娜的口氣似乎很困擾。MK總算鬆了口氣，他知道琳娜心中還是在意他的。
「隨便派他去當個大學教授好了，我可不想留李博士的人馬在身邊。」宇江已經為自己的未來做好規劃，而琳娜是他規劃中的一部份。
MK恨不得衝上前去揍宇江一頓，不過他忍了下來。他要好好聽著，宇江是如何勾引他的女人！
「好哇，不然我看見他也尷尬，我不習慣和舊情人共事。」琳娜愉快地笑答。
MK的雙唇顫抖，他緩緩退後，不敢進去確認交談中那兩人的身分。他狼狽地逃離現場，躲得遠遠的才重新撥通電話給琳娜。
琳娜接了電話。
「MK寶貝，你捨得打給我啦。」她的稱呼沒有異常，還是叫著他寶貝。
MK試著告訴自己，在女廁裡交談的兩人不是琳娜和宇江，畢竟他從頭到尾也沒聽見那兩人呼喊彼此的名字。但是，他在外頭沒有其他的情人，那女人說過「不習慣和舊情人共事」，想到這裡，他好不容易拾起的信心又碎了。
MK拚命安慰自己，若琳娜認為他是舊情人，就不會喊他寶貝……他們兩人還是一對戀人，未來會結婚生子，而他會坐上李博士的總指揮位置，然後娶琳娜為妻……
構築著自己的美夢，MK心虛不已，他能想像只要宇江存在的一天，琳娜隨時都有可能變心。宇江比他年輕、比他英俊、比他……
「寶貝，怎麼不說話？」琳娜喚回MK的神智。
「沒什麼，只是有點想妳。」他說著，腦中浮現出琳娜和宇江在女廁裡的猥褻畫面。
「我也是。對了，今天聽到一個消息，你打退Ａ組的簽呈是嗎？這樣不好吧，臥底人數增加了，對你的績效也有加分，為什麼要打退呀？反正到時候出事，是Ａ組要扛，你就別阻止他們了。」琳娜開口便是替Ａ組求情，MK聽著頗不是滋味。
琳娜還是沒發現異常地繼續當說客，良久，MK總算答應。琳娜在電話的另一端又是親吻又是歡呼的，直嚷著她愛MK。
「妳這麼高興幹嘛，又不是你們這組的SA成為臥底。」MK滿是酸味地問。
「我就是高興嘛，你的績效要是提高，年終獎金也會多一點，我們就可以出國去玩啦。你說，是不是很值得高興？」
面對琳娜的口是心非，MK嘆了口氣，又點起一根菸。
●
Ａ組的簽呈再次遞上，這一回MK的態度大轉變，不僅親自把簽呈送到李博士手上，還幫著克哲說好話，極力推崇克哲成為臥底戰士。
李博士也有業績壓力，這期的可用戰士不多，若有一名臥底戰士出現，會比較好向國防部長交代。於是，他立刻同意簽呈上所提的項目，並把訓練全權交給MK處理。
這和常理不同，一般戰士的訓練都是各部門自己管控。宇江唆使七雲去向李博士反應，該把訓練權拿回來，可是七雲卻認為落個輕鬆也沒什麼不好，反倒勸著宇江別把麻煩事攬身上。
宇江為之氣結，索性不與七雲廢話，直接打電話給琳娜訴苦。他在電話中告訴琳娜，若是這次的訓練由MK負責，屆時功勞也會讓MK領走，他倆的幸福就遙遙無期了。
琳娜聽得一愣一愣，急忙約出MK，對著MK撒嬌：「你現在已經這麼忙了，將來還要負責克哲的訓練，我們豈不是都沒時間見面了。」
MK對於琳娜的轉變心寒不已，平靜下來之後，他才安撫琳娜：「我好不容易才從李博士那邊爭取到負責機會，妳不是說過，希望我績效好一點，領了年終獎金一起出國玩。」
琳娜的臉色略變，片刻，又搬出了一堆藉口想讓MK改變心意。
MK聽了好一陣子，才說：「好吧，我答應妳。不過，我早上向李博士拜託了很久，現在忽然說不做的話，李博士會生氣。這樣吧，一般的訓練讓Ａ組執行，驗收由我負責。妳說好嗎？」
「好哇，當然好。」歡呼一聲，琳娜驚覺自己失態，收斂神色後依向MK，「這樣你就有多點時間陪我了。」她俏皮地吐著舌頭。
克哲的臥底訓練即將展開，為了能順利混入人群中搜集情資，研究團隊請來數名整型醫生，在一夜之間卸除他的四對翅膀，同時幫克哲的雙手植皮，讓鳥爪般的皮膚回復正常人模樣。
手術成功後，克哲包裹得像木乃伊般躺在病床上靜養。醫生吩咐他不能隨意走動，背部的傷口縫了百針有餘，得小心照料才行。
半個月的光陰飛逝，克哲迫不及待看看嶄新的自己。是拆線的時候了，醫生拿著剪子，為他解開滿身束縛。由於蛻變使得身體機能跟著進化，克哲以不可思議的恢復力痊癒。
面對鏡中的自己，他不禁讚嘆科學的奇蹟。他恢復人身了，沒有天使的翅膀，沒有禽類的鳥爪，卻仍保持敏銳視覺及驚人的體力。
MK來看克哲了，他點點頭，眼中的冷漠又降下了幾度，看人的眼神更顯冰冷。克哲察覺到他的轉變，但沒有興趣進一步深探。
「好好休息，明天就進行特訓。」
MK話才說完，宇江便插話說：「克哲，今晚養足體力，你好好睡吧。」
他的舉動多有較勁的意味在，敏感的克哲雖然不知道原因，但隱約也聞到了若有似無的火藥味。
●
克哲的訓練密集展開了。這部份MK答應過琳娜不插手，分權讓宇江幫忙，他守信用地不過問、不干預。
不安全感使然，MK最近經常來到Ｈ組研究室。
琳娜讓他不安，只要沒看見她，MK便會感到莫名慌張。或許是不習慣遭受背叛，他曾試過轉移注意力，不把精神放在琳娜身上，但卻像個中毒的癮君子，越是想戒毒，越是發現自己無法割捨毒品的誘惑。
他總有一天會死在琳娜手中，MK如此自嘲著。但在此之前，他會先殺了宇江陪葬。
「放進大章魚吧。看看SA和五公尺長的大章魚搏鬥，能不能取勝。」Ｈ組的組長指揮著組員說道。
他的聲音喚回MK的神智，MK看向玻璃牆後頭，棲身其中的正是泡在海水缸裡頭的SA。
「好主意。琳娜，妳要好好觀察SA的攻擊力，還有戰鬥方式，務必詳實記載下來。」
琳娜是負責SA的監察員，收到命令後，立刻前去安排相關事宜。
趁著空檔，MK翻閱SA的資料，琳娜的筆跡非常清秀，所以閱讀起來十分輕鬆。Ｈ組的資料顯示，SA已經沒有人性和記憶，並且無法與人類溝通。這是研究室所樂見的情況，基於戰術需要，他們原本就是要培育一隻無法馴服的猛獸。
五分鐘後，琳娜拿著無線電話回來了，她向所有人報告：「那隻章魚準備好了，隨時可以放進SA的培養池。」
MK看向眼前廣闊彷彿沒有邊際的海水池，不禁覺得用「池」字不合適，改成「湖」或許更恰當。
為了讓SA運動肌肉，研究室讓他住在人工湖泊中，仿真實環境的礁岩波浪可以保持SA的野性，而不定期的侵入者可以提升他的戰力。
不過，他們沒給SA吃過多的食物，若是SA再進化，怕是沒地方讓他住了。
「放進去。」Ｈ組的組長說完，諂媚地向MK示意。
MK點頭，琳娜隨後以無線電通知外圍人員，釋放大章魚進入培養池。
一聲令下，只見池畔一處露在水面外頭的礁壁往上掀開，一隻機械怪手伸了出來，放下一團軟呼呼的東西後又縮了回去。
軟呼呼的物件挪了一下身子，撲通一聲滑落水面。牠的身軀伸展開來，八隻觸手探索著四周以適應環境。
敏銳的SA透過嗅覺發現了新的獵物，姿態顯然蠢蠢欲動。
琳娜的筆在紙上飛快挪移，一會兒看向畫面，一會兒又瞧向腕上的手錶。「SA的嗅覺進步了，這次只花了十五秒。」
章魚的動作優雅緩慢，牠尋了一處石頭盤住，似乎想要在附近找個窩定居。
SA探出一顆腦袋窺視，小心翼翼地不靠近章魚。兩分鐘過去，他還沒對章魚突襲。
Ｈ組的組長詢問琳娜：「上次和鯊魚打，SA停了幾分鐘？」
「上次他一發現鯊魚就進攻了。這次有點久，已經快半個月沒餵食，也差不多該餓了。」琳娜也是疑惑，她找著先前的資料確定剛剛所言無誤。
「有動靜了。」MK提醒聊天中的兩人。
SA已然評估好對方實力，他沒想到這次的食物這麼難處理，八隻觸手相較起他的三顆頭顱並不遜色，兩方若是直接接觸，肯定會是一番持久的纏鬥。就算他能拿下章魚，所付出的代價也將十分慘痛。
他想起海鰻，海鰻也喜歡吃章魚。他考慮著能不能使用鰻的方式偷襲，把章魚的觸手一隻一隻折下，待章魚沒有反抗能力時，再一舉擊斃。不過，鰻魚使用偷襲方式，是以章魚躲在岩縫中作為前提。狹窄的岩縫無法一次伸出八隻手，但受到攻擊時，章魚每伸出一隻手，海鰻就會緊緊咬住，接著像把電鑽一樣翻轉身子，直到把章魚的觸手撕裂扭斷。
SA對於這處培養池算是熟悉，他所知道的岩縫不多，而每一處都塞不下這麼大的章魚，無法成為章魚的新家。想著，SA知道自己的計劃胎死腹中了。
「他害怕嗎？是不是衡量過自己打不過章魚？還是因為沒吃過章魚，所以不知道那是獵物。」Ｈ組組長緊張地說著。
他不斷做出許多假設，故意說給MK聽。他不想MK認為SA是沒用的戰士，區區一隻章魚也不敢碰，原先是打算演場好戲讓MK看看，透過MK的嘴去告訴李博士，他們Ｈ組不是省油的燈。不過沒想到SA竟然表現得如此不英勇，頓時讓Ｈ組的處境顯得相當尷尬……
SA考慮了一會兒，決定採取由上往下的俯衝攻擊。章魚的戰力在下半身的觸手，但牠最脆弱的地方卻是頭部，每個重要器官都在那顆長著疣粒的腦袋裡。他謹慎地看著章魚的變化，一邊像浮屍般漂上水面。
就在接近章魚僅三公尺時，章魚的皮膚變色了，由淺灰色轉成深色，漸漸地和環境融合成一體，像塊覆著海藻的岩石。
SA停住動作，他知道章魚已經發現他的蹤跡。還要不要進行攻擊呢？他猶豫不定。
「SA看出章魚的警戒了？」為了躲避敵人，章魚總會在發現可疑生物的第一時間變色，利用保護色躲避攻擊。她以為失去記憶後的SA，不會知道章魚有變色習性。
「可能是找不到章魚，一時愣住罷了。」Ｈ組組長一驚，連忙否認。他已經向上頭提報SA失去記憶，現在如果SA還有對章魚的基本知識，就太說不過去了。
「也有可能是生物本能。」MK為Ｈ組打圓場，他不想琳娜難做事。
SA思索一陣，尾巴往周圍的的石頭一勾，穩住身子。章魚也是不動，兩方對峙著。
猛地！SA撲向章魚的腦袋，欲朝那軟滑的皮膚啃去！
章魚早有準備地揮著觸手撥開SA的攻擊，身子一邊往後退開，不願和SA正面衝突。
SA的另個頭顱從章魚後方出現，兩頭包抄地圍剿獵物。章魚一時無路可退，SA開始連連進攻，像鴿子啄食飼料一般，咬了一口就縮回去。兩顆頭顱交錯攻擊，讓章魚防不勝防。
章魚忽然吐出一口黑沫，遮擋SA的視線。SA看不清眼前情況，只能藉由嗅覺暫代眼睛，可墨汁的濃厚味道，讓他的嗅覺也失靈了。
琳娜笑道：「SA的打帶跑戰術失敗。」
MK的表情嚴肅，喃喃道：「一隻深海大章魚，就讓我們的戰士敗戰了嗎。」
正當大家認為SA會撤退時，沒想到SA竟是不放棄地繞著黑墨巡視。他不信章魚能躲多久，也不信牠有這麼多的墨汁可以噴吐。
「喔？」MK似乎挺欣賞SA的反應，眉毛高高挑起，等著看好戲。
不久，墨汁隨著人工波浪的洗滌褪去，章魚慢慢露出身體。SA逮住機會，這回撲了上去便死咬不放。章魚的觸手立刻纏上SA，彼此像是洗衣機中剛取出的衣服，糾纏成一團，分不出頭尾。
SA的另個頭顱靜待時機，等到章魚張開嘴巴忙著吞食他半個腦袋時，另個頭顱出其不意地躍出，順利將毒牙扎進牠體內。
黑腹海蛇的毒液十分可怕，贏了！
琳娜看了一下錶，說道：「十三分鐘。」
「是個好成績。」MK表示贊許。
Ｈ組的組長鬆了口氣。他想，MK若認為這是好成績，那SA從「重點觀察戰士」晉升成「可用戰士」的機會將提升一倍，至少有MK說好話，李博士那邊的阻力會更好疏通。
他馬上振起精神向琳娜說：「倒進麻醉劑，不能讓SA吃下這麼大隻的章魚。等一下讓人把章魚取出，測一下SA注入的毒液分量……」他啦啦喳喳地說了一串，MK沒興趣聽，逕自走開。
MK較為好奇，若是克哲和SA對上了，究竟誰輸誰贏。半晌，他自己下了結論－－克哲現在沒有翅膀可以往高空逃脫，想必是SA佔盡優勢。
結束了無謂的遐想，MK笑著走向Ｎ組研究室。Ｎ組選了和Ｈ組同一天進行戰士的能力測驗，他們早就備好資料等候MK來訪。MK順手接過山田和綠豆眼的報告閱讀，概略地翻了一陣。
山田是不需要皮肉，主要靠著骨架活動的骷髏；綠豆眼是能奪取別人皮肉，縫補自己身體的狂者，靠著厚實皮肉減低外來攻擊。
死靈進化後產生的變化不大，是最不需要擔心的戰士。天使和大蛇都需要藉著食物補充體力，死靈卻像手機一樣，一顆電池在未耗盡電力之前，不會造成本體的效能降低。另一項優勢是，他們的身體沒有熱能反應，雖然腦部會保留一定體溫，但敵軍就算以熱能探測器發現死靈戰士，也只會以為是隻小動物，而不加注意，便會讓死靈戰士有可趁之機。
山田和綠豆眼兩人在Ｎ組組長不斷進行秘密餵食的情況下，已經從荒島被帶回時的二級，晉升到三級的進化狀態。
MK可以透過電腦螢幕看見兩人正在做射擊練習。百公尺遠的靶心坑坑疤疤，足以看出他們的命中率極高。
「反射神經呢？」MK找不到相關資料，他翻著手上的紙面報告書，一面詢問Ｎ組組長。
「這回的訓練，主要著重在技術面上，所以在體能上沒做太多的評估。」Ｎ組組長不敢讓MK發現山田和綠豆眼的體能，還停留在一級狀況沒有進化，他只有盡可能找理由搪塞。
「體能是最基本的，怎麼沒列入訓練範圍？」MK懷疑地反問。
「死靈族和其他種族的最大區別，就是他們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手腳，雖然不靈活，卻可以使用弓箭、斧捶，並且有群居性。我認為該著重在技術面上，讓他們學會更多陷阱的製造方式，以及遠距離的攻略法。我們該把他們當成『盜賊』，而不是『劍客』培養。體能方式，就讓Ａ組和Ｈ組負責訓練克哲和SA吧。若想體能和技術兩邊通吃，製造出全能的超人，恐怕是不智之舉，最後會兩邊都撈不到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專攻某方面就好嗎？」MK問。
把話說得複雜就會顯得專業，說法一旦簡單化了，聽起來就變得不值錢。Ｎ組組長顯得尷尬，有種氣球被戳破的困窘。
MK反覆又把報告看了幾回，除了射擊之外，山田和綠豆眼連炸藥的製作方式也學了。他皺著眉頭低語：「你的想法是不錯，不過基本體能還是必須具備，希望下次的訓練課程，可以把自由搏擊也排進。總不能敵人一近身，兩位戰士就人頭落地吧。」
「讓他們戴頭盔吧。」Ｎ組組長的話剛出口，就發現了自己的愚蠢，如果可以戴頭盔，不如就直接派出人類，何必動用到死靈戰士。
MK淺笑著，只當Ｎ組組長在說笑話。
「下個月是最後機會了，好好加油。」他說罷轉身便走。
Ｎ組組長沮喪地看著山田和綠豆眼，煩惱著該怎麼訓練這兩名死靈戰士學會自由搏擊防身，尤其兩人的動作緩慢，根本不是肉搏的材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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