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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獵殺》第四章 幽靈船(2)
作者：柚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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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服名單7-1：
名字 種類 亞種細目 進化狀況
山田 死靈(Necroman) 骷髏 二階：木乃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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屍水已經收縮，表皮呈現乾屍狀態，骨骼保持良好……
收服名單7-2：
名字 種類 亞種細目 進化狀況
綠豆眼 死靈(Necroman) 狂者 二階：死士
狀態記錄
皮膚硬度不足，屬於次等的二階進化品，相較於其他期戰士的死士而言，智能反應低弱。
輕易就逮，戰鬥意志薄弱……
●
Ｈ組是專門研究大蛇的小組，他未像Ｎ組組長一般親自前往逮捕戰士，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甲板，彷彿度假一般，戴著墨鏡享受陽光。
一會兒，身後的傳令兵上前表示，他所需的幾艘小艇和活體豬已經準備好，他才起身靠向欄杆位置。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見整片海域，手邊的電腦則可以讓他監控海底情況。他能看見躲在軍艦的SA，以及棲身於流刺網附近的八岐。
Ｈ組的組長點頭，軍艦兩側即刻出發數艘小艇往海面中央前去。
這一路海軍停好小艇，艇上的人互相揮手打暗號，接著便把活體豬往海裡扔。豬隻叫了幾聲，但怎麼掙扎也浮不出水面，一會兒便滅頂了。
一直躲在軍艦旁的SA看不懂這些人類在忙什麼，他的身子一捲，像隻棲身在亞馬遜河底部的巨鱷，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去！三顆頭顱在瞬間便把豬隻解體分食。
一片腥紅瞬間渲染了整個海面。
Ｈ組的組長從螢幕上發現八岐正因為這抹血腥而蠢蠢欲動，有向小艇前進的徵兆。
「八岐正在靠近中，請士兵們準備武器，別讓八岐傷到戰士了。」組長拿起對講機，向艇上的指揮官通報。
士官聽完，馬上指揮現場。小艇上的士兵訓練有素，動作一致地把槍管架上機座，面向海面，進入警戒狀態。
約莫三分鐘之後，海上倏地掀起一陣驚濤駭浪，小艇圍成的圈裡忽然浮出一頭巨蟒！第二隻、第三隻陸續出現……
那是被血腥味引來的八岐大蛇！
八顆頭顱像潛藏在海溝中的巨大烏賊觸手，欲將眼前所有的小艇全都捲入海洋中滅頂。
「開槍！」士官揮動雙手，一面子彈火網毫不留情地向八岐大蛇飛去。
八岐反應不及，轉眼間中了無數槍，他仰頸嘯了一聲，彷彿是哀號，又像怒鳴。水面頓時不再平靜，波浪的起伏更大了。
小艇上的士兵搖搖晃晃，無法精準地掃射八岐，漫天的子彈慌亂發射，嚴密的火網轉眼間潰不成軍，士官眼見不妙，立刻制止，以防士兵們傷到自己人。
「停！第二波武器準備，放！」話一說完，士兵們緊忙停下扣扳機的動作，改拿起魚雷和辣椒彈轟炸八岐。
八岐受傷的部位不斷淌血，海水不時能看見飄盪的紅絹般色彩，觸目驚心。
軍艦甲板上的軍官看得緊張，連忙詢問Ｈ組的組長：「要不要讓士兵停下攻擊？若是把八岐打死，我方未來的戰力就少一枚棋子了。」
Ｈ組的組長搖頭，他深知八岐的可怕之處，黑腹海蛇的每個頭顱都可以是主腦，每一條頸子都能當成手臂。而八岐最聰明的是只露出六條頸子，藏了兩條在海面下頭保命。因此，士兵們雖然傷了八岐的手臂，但隨時會被藏在海下的主腦啃噬得體無完膚，此時鬆懈戰火是不智的行為。
約莫又過了五分鐘，海面平息了，八岐總算被戰火逼退，朝著軍艦的另一個方向游走。Ｈ組的組長這時才下令打撈SA：「警戒解除，八岐離開了。SA在2號艇的左側五十公尺處。」
士兵循著指示的位置望去，正有一條黑色綢緞般的物體朝著船體靠近，那東西在水面上載浮載沉，既像是沒有生命的漂流木，又光滑得像是鯨豚背部。
而那正是吃了摻有強效催眠藥劑的活體誘餌，因為昏迷而漂流在水面上的SA。
●
夜深了，克哲由於心裡懸掛著荒島闖入者而不得安眠。雖然好奇闖入者的目的，可天生夜盲的他卻無法持續監視士兵們的行動。
時間越來越晚，白天花費在監控上的心力太多，克哲的眼皮漸漸支撐不住。他暗自安慰自己，此處不會有人發現，位於峭壁上頭的巢穴也不是敵人可以輕易侵入的。才剛想著，耳邊便響起奇怪的聲音。克哲一驚，連忙起身，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是誰，便先一步昏倒過去。
幾個士兵站在峭壁下方，領隊的Ａ組副組長看著手上的小型電腦。畫面中的克哲胸前，很明顯地插著一根麻醉針。他等了許久，仍不見克哲有掙扎反應，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「可以叫直升機來了，目標已經麻醉，喪失戰鬥能力。」
克哲悠悠醒轉，第一眼便瞥見了純白的天花板，這讓他有種熟悉的錯覺，像是自己又回到了谷川大學的實驗室。頭腦昏沉沉的，他覺得自己睡了有一世紀那麼久，還做了一段駭人的惡夢，夢中的他居然長出翅膀、甚至吃了小雅。想著，他不禁露出一抹苦笑，克哲不懂自己怎會做這種荒唐的夢，而且真實得像是親身經歷。
他還是人類吧？懷著這樣的疑惑，克哲慢慢把手抬在眼前。和昨天一樣的爪子，訴說著他依然不是人類，惡夢真的成真了。
嘆了一口氣，克哲不再自欺欺人，冷靜自己的思緒，打量著目前的處境。他正在一間艙房之中，四周沒有窗戶，或許是怕他潛逃，連艙門都是鋼板製作。他躺著的床邊有一張方桌，上面簡單放著一大杯水，而床頭則裝有對講機，房間四角全是監視器。
十分高級的牢房，如果有沙發就更好了。克哲打趣地想著。
「你好，克哲。」Ａ組副組長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，克哲清醒的時間和他預料得差不多。他試著與克哲交談，以確認克哲是否具備語言能力。
「你知道我的名字？」克哲望了對講機，表現得從容不迫。
「知道，你是這次船難的罹難者，目前船難名單都在我們手上。還有什麼想要先知道嗎？」Ａ組的副組長很高興克哲還有通溝能力，至少Ａ組的績效還能混充過去。若是克哲變成野生動物，那麼不僅七雲無法向李博士交代，就連他這名副組長也會因為績效不佳被扣積分。
克哲待頭部舒服一點了，才說：「我的名字。還有，你是誰？」
「你可以稱呼我為宇江。我隸屬於國防部的研究單位，這是一個國家機密級的團隊。荒島是我們的主要研究標的，島上的植物、水源全被污染了，進入者都會受到感染，導致身體產生異變。你身上的翅膀，SA的蛇身都是因此造成的，對此，我感到很遺憾，若是我們早一步發現你們被巨浪衝到荒島，也許可以避免現在的局勢發生。國軍已經封鎖荒島，並用流刺網阻止外來船隻進入，但凡事總會有所例外，譬如船難就不是國軍可以防範的意外狀況。我們可以能做的唯一補救，就是接你們回到人類世界，並安排工作、新的身分以及優渥的環境給你們，以茲補償。」
克哲安靜地聽著對講機另一端傳來的聲音，沒有反駁。
「除了我們之外，荒島以前還有別的罹難者嗎？」
「嗯，我們也曾試著救援，目前他已經回到人類世界，並且適應很好。」宇江沒告訴克哲，那人便是夜鶯所說的「隼」。
「你還有什麼問題嗎？如果沒有，請容我為你解釋國防部將分配給你的工作機會。由於你的身體已經產生異變，重回到以往的家庭只怕會引發社會恐慌。因此，我們會給予你一個新身分，並幫你安排新的住所，至於工作，國防部希望你可以從軍，為國家效忠，盡一份國民義務。工作內容十分簡單，首先接受軍方的訓練，在必要時出任務就行了。」
「任務都是些什麼內容？」克哲問道。
「嗯……例如，戰爭。不過戰爭這種事，有時一生也遇不到一次。」宇江儘量把事情說得輕鬆。
克哲沉默不語，他不認為事情有這麼簡單，他從宇江的話中聽出許多隱瞞，在沒有得到答案之前，克哲無法完全相信宇江的說詞。
「我看見你們逮捕SA，那位和我一樣產生異變，卻化身為大蛇的人類，為什麼你們不帶回另一隻八頭海蛇？以及，和我一樣遇到船難的……夜鶯。」
由於不知夜鶯的姓名，克哲只能這樣介紹她。
宇江靜默了會兒，終於開口：「你比我想像的聰明，我還以為你和其他人一樣，會完全異變成沒有智能的野獸，看來我的顧慮是多餘的。這麼說吧，國軍援救的是『人』，而不是失去人性的『怪物』，你還有人性，所以我們救你，SA也有人性，所以我們救他。你所看見的八頭海蛇，我們稱他為『八岐』，雖然他也曾經是人類，但很可惜，他被發現的時候太晚，已經完全喪失人性，就算帶回人類世界，他也無法過正常生活，不如將他野放在這裡，才不致於造成社會動盪。」
「我不懂，為什麼八岐和SA都是海蛇，但八岐會失去人性，而SA……」克哲的話還沒問完，宇江便從中切入。
「你的問題多了一點。SA被發現得早，所以還有救，如果等他進化成五顆頭的時候，就完全沒救了，這樣的解釋可以接受嗎？」宇江顯得不耐煩，他希望可以用不悅的口氣逼退克哲，否則以克哲凌厲的逼問，他擔心自己會支撐不下去，沒辦法把謊話圓滿地植入克哲內心。
「我要聽實話，你還沒說清楚夜鶯的事。」克哲完全不理宇江剛硬的語氣。
他不擔心宇江會殺了他，若宇江說的是真話，國防部絕不會殺掉受害人，若宇江說的是謊言，那麼國防部千辛萬苦捕獲他，絕對是因為自己有利用價值，因此不會輕易毀壞他。
基於以上兩點考量，克哲的態度顯得高傲。
哼！要鬥心機，你還差得遠呢。克哲在心底冷笑。
宇江這一次沉默了很久，克哲一度還以為他離開了。半晌，宇江才開口：「除了人性考量，我們還會評估能力。把你們帶回人類世界，安排給你們新的工作機會，對你、對國軍都是好事。但帶回能力不足的夜鶯，她無法勝任我們交付的工作，對國軍就會是損失。我們不想養一隻米蟲。」
他把話說得很白，這點讓克哲頗為訝異。良久，克哲終於被宇江說服了，他點頭道：「我願意接受國防部的安排。」
「很高興你加入國軍的行列。在這裡，我得好心地提醒你幾件事，若是你不小心闖禍了，對我們都不好，畢竟是我帶你進入國軍行列的。之前我也說過了，有兩種異變後的人類，國軍是不接收的，第一種是能力不足的戰士，第二種是失去人性無法溝通的戰士。希望你可以表現得更有人性一些，否則將會被列入『回收』的名單之中。」
「什麼是回收？」克哲心裡一涼，而宇江的回答和他猜想的一樣。
「回收等於安樂死，不過有時並不那麼安樂就是了……」
克哲似乎可以看見宇江在對講機另一端的戲謔微笑。
「你說，另一項條件是能力，若是到時候發現我的能力不足，我也會被回收嗎？」克哲又問。
這一次宇江不回答了，開始顧左右而言他：「我相信你的能力。好了，既然你願意接受國軍的安排，請接受我們的全身健康檢查吧，島上很多寄生蟲，及早預防有益健康。」
克哲心裡已經有譜，宇江已經表示過，國軍不會養米蟲，代表他若是有一天老了，能力達不成要求，那麼他也將會被列入回收的名單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時光的洪流之中。
他冷靜地從頭回想一遍宇江的說詞，同時做出分析。宇江說，荒島是國防部的研究標的之一，而他們也清楚人類進入後會發生異變，可新聞卻從來沒報導過這樣的事情，足以證明國防部對這些消息封鎖得特別嚴謹。為了不讓消息外洩，就算他加入國防部，也離開了荒島，他一樣沒有人身自由，得像一頭獅子被關在柵欄裡，等待終有一天被利用完畢後回收。
他對於回收一詞特別敏感，回憶起自己以前是怎麼對待沒有利用價值的小白鼠……他想起來了，是掐著牠們的後頸，硬生生地擰斷牠們的脊椎。克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，慶幸的是頸椎仍然完好如昔。
越想，他的腦袋越是清晰，他赫然明白荒島的作用，以及宇江隱藏的話意：荒島是研究室，專門用來培育國防部需要的戰士。夜鶯是失敗的戰士，所以沒被帶回國防部，而八岐也是失敗的……夜鶯口中的隼之所以會失蹤，不是被吃掉，而是已經被帶到國防部效命了。
克哲從沒想過自己面對的對手會是政府，主宰著一整個國家的中樞。他的心下一涼，一陣惡寒竄上頭皮。
另一方面，他也訝異自己竟然還記得那麼多以前的事情，也許，本來就沒忘記，只是沒記起來罷了。一會兒，他又推翻自己的想法，因為今天的記憶確實比昨天清晰，這證明了自己的智能並沒有退化，想到此，他頓時恍然大悟，也許記憶的退化是吃了果子的副作用，隨著時間推演，副作用的危害會越來越小。
「準備好了嗎？我們的醫護人員要進來了。千萬別輕舉妄動，記得你的『人性』。」宇江的聲音從對講機傳出，而最後一句話似乎是提醒，又像是警告。
不一會兒，克哲便感到一陣暈眩。他很清楚這種手段，空氣中有麻醉成分。五分鐘過去，門開了，一群穿著防護衣的研究員，戴著氧氣面罩進來……
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
ps.因為原稿是用word作的表格，貼過來就亂了= =
買書看吧^^||會清楚一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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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載自【柚臻的水果攤】
http://city.udn.com/v1/blog/index.jsp?uid=yoyotv
作者：柚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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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豆眼 死靈(Necroman) 狂者 二階：死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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皮膚硬度不足，屬於次等的二階進化品，相較於其他期戰士的死士而言，智能反應低弱。
輕易就逮，戰鬥意志薄弱……
●
Ｈ組是專門研究大蛇的小組，他未像Ｎ組組長一般親自前往逮捕戰士，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甲板，彷彿度假一般，戴著墨鏡享受陽光。
一會兒，身後的傳令兵上前表示，他所需的幾艘小艇和活體豬已經準備好，他才起身靠向欄杆位置。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見整片海域，手邊的電腦則可以讓他監控海底情況。他能看見躲在軍艦的SA，以及棲身於流刺網附近的八岐。
Ｈ組的組長點頭，軍艦兩側即刻出發數艘小艇往海面中央前去。
這一路海軍停好小艇，艇上的人互相揮手打暗號，接著便把活體豬往海裡扔。豬隻叫了幾聲，但怎麼掙扎也浮不出水面，一會兒便滅頂了。
一直躲在軍艦旁的SA看不懂這些人類在忙什麼，他的身子一捲，像隻棲身在亞馬遜河底部的巨鱷，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去！三顆頭顱在瞬間便把豬隻解體分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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Ｈ組的組長從螢幕上發現八岐正因為這抹血腥而蠢蠢欲動，有向小艇前進的徵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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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官聽完，馬上指揮現場。小艇上的士兵訓練有素，動作一致地把槍管架上機座，面向海面，進入警戒狀態。
約莫三分鐘之後，海上倏地掀起一陣驚濤駭浪，小艇圍成的圈裡忽然浮出一頭巨蟒！第二隻、第三隻陸續出現……
那是被血腥味引來的八岐大蛇！
八顆頭顱像潛藏在海溝中的巨大烏賊觸手，欲將眼前所有的小艇全都捲入海洋中滅頂。
「開槍！」士官揮動雙手，一面子彈火網毫不留情地向八岐大蛇飛去。
八岐反應不及，轉眼間中了無數槍，他仰頸嘯了一聲，彷彿是哀號，又像怒鳴。水面頓時不再平靜，波浪的起伏更大了。
小艇上的士兵搖搖晃晃，無法精準地掃射八岐，漫天的子彈慌亂發射，嚴密的火網轉眼間潰不成軍，士官眼見不妙，立刻制止，以防士兵們傷到自己人。
「停！第二波武器準備，放！」話一說完，士兵們緊忙停下扣扳機的動作，改拿起魚雷和辣椒彈轟炸八岐。
八岐受傷的部位不斷淌血，海水不時能看見飄盪的紅絹般色彩，觸目驚心。
軍艦甲板上的軍官看得緊張，連忙詢問Ｈ組的組長：「要不要讓士兵停下攻擊？若是把八岐打死，我方未來的戰力就少一枚棋子了。」
Ｈ組的組長搖頭，他深知八岐的可怕之處，黑腹海蛇的每個頭顱都可以是主腦，每一條頸子都能當成手臂。而八岐最聰明的是只露出六條頸子，藏了兩條在海面下頭保命。因此，士兵們雖然傷了八岐的手臂，但隨時會被藏在海下的主腦啃噬得體無完膚，此時鬆懈戰火是不智的行為。
約莫又過了五分鐘，海面平息了，八岐總算被戰火逼退，朝著軍艦的另一個方向游走。Ｈ組的組長這時才下令打撈SA：「警戒解除，八岐離開了。SA在2號艇的左側五十公尺處。」
士兵循著指示的位置望去，正有一條黑色綢緞般的物體朝著船體靠近，那東西在水面上載浮載沉，既像是沒有生命的漂流木，又光滑得像是鯨豚背部。
而那正是吃了摻有強效催眠藥劑的活體誘餌，因為昏迷而漂流在水面上的SA。
●
夜深了，克哲由於心裡懸掛著荒島闖入者而不得安眠。雖然好奇闖入者的目的，可天生夜盲的他卻無法持續監視士兵們的行動。
時間越來越晚，白天花費在監控上的心力太多，克哲的眼皮漸漸支撐不住。他暗自安慰自己，此處不會有人發現，位於峭壁上頭的巢穴也不是敵人可以輕易侵入的。才剛想著，耳邊便響起奇怪的聲音。克哲一驚，連忙起身，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是誰，便先一步昏倒過去。
幾個士兵站在峭壁下方，領隊的Ａ組副組長看著手上的小型電腦。畫面中的克哲胸前，很明顯地插著一根麻醉針。他等了許久，仍不見克哲有掙扎反應，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「可以叫直升機來了，目標已經麻醉，喪失戰鬥能力。」
克哲悠悠醒轉，第一眼便瞥見了純白的天花板，這讓他有種熟悉的錯覺，像是自己又回到了谷川大學的實驗室。頭腦昏沉沉的，他覺得自己睡了有一世紀那麼久，還做了一段駭人的惡夢，夢中的他居然長出翅膀、甚至吃了小雅。想著，他不禁露出一抹苦笑，克哲不懂自己怎會做這種荒唐的夢，而且真實得像是親身經歷。
他還是人類吧？懷著這樣的疑惑，克哲慢慢把手抬在眼前。和昨天一樣的爪子，訴說著他依然不是人類，惡夢真的成真了。
嘆了一口氣，克哲不再自欺欺人，冷靜自己的思緒，打量著目前的處境。他正在一間艙房之中，四周沒有窗戶，或許是怕他潛逃，連艙門都是鋼板製作。他躺著的床邊有一張方桌，上面簡單放著一大杯水，而床頭則裝有對講機，房間四角全是監視器。
十分高級的牢房，如果有沙發就更好了。克哲打趣地想著。
「你好，克哲。」Ａ組副組長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，克哲清醒的時間和他預料得差不多。他試著與克哲交談，以確認克哲是否具備語言能力。
「你知道我的名字？」克哲望了對講機，表現得從容不迫。
「知道，你是這次船難的罹難者，目前船難名單都在我們手上。還有什麼想要先知道嗎？」Ａ組的副組長很高興克哲還有通溝能力，至少Ａ組的績效還能混充過去。若是克哲變成野生動物，那麼不僅七雲無法向李博士交代，就連他這名副組長也會因為績效不佳被扣積分。
克哲待頭部舒服一點了，才說：「我的名字。還有，你是誰？」
「你可以稱呼我為宇江。我隸屬於國防部的研究單位，這是一個國家機密級的團隊。荒島是我們的主要研究標的，島上的植物、水源全被污染了，進入者都會受到感染，導致身體產生異變。你身上的翅膀，SA的蛇身都是因此造成的，對此，我感到很遺憾，若是我們早一步發現你們被巨浪衝到荒島，也許可以避免現在的局勢發生。國軍已經封鎖荒島，並用流刺網阻止外來船隻進入，但凡事總會有所例外，譬如船難就不是國軍可以防範的意外狀況。我們可以能做的唯一補救，就是接你們回到人類世界，並安排工作、新的身分以及優渥的環境給你們，以茲補償。」
克哲安靜地聽著對講機另一端傳來的聲音，沒有反駁。
「除了我們之外，荒島以前還有別的罹難者嗎？」
「嗯，我們也曾試著救援，目前他已經回到人類世界，並且適應很好。」宇江沒告訴克哲，那人便是夜鶯所說的「隼」。
「你還有什麼問題嗎？如果沒有，請容我為你解釋國防部將分配給你的工作機會。由於你的身體已經產生異變，重回到以往的家庭只怕會引發社會恐慌。因此，我們會給予你一個新身分，並幫你安排新的住所，至於工作，國防部希望你可以從軍，為國家效忠，盡一份國民義務。工作內容十分簡單，首先接受軍方的訓練，在必要時出任務就行了。」
「任務都是些什麼內容？」克哲問道。
「嗯……例如，戰爭。不過戰爭這種事，有時一生也遇不到一次。」宇江儘量把事情說得輕鬆。
克哲沉默不語，他不認為事情有這麼簡單，他從宇江的話中聽出許多隱瞞，在沒有得到答案之前，克哲無法完全相信宇江的說詞。
「我看見你們逮捕SA，那位和我一樣產生異變，卻化身為大蛇的人類，為什麼你們不帶回另一隻八頭海蛇？以及，和我一樣遇到船難的……夜鶯。」
由於不知夜鶯的姓名，克哲只能這樣介紹她。
宇江靜默了會兒，終於開口：「你比我想像的聰明，我還以為你和其他人一樣，會完全異變成沒有智能的野獸，看來我的顧慮是多餘的。這麼說吧，國軍援救的是『人』，而不是失去人性的『怪物』，你還有人性，所以我們救你，SA也有人性，所以我們救他。你所看見的八頭海蛇，我們稱他為『八岐』，雖然他也曾經是人類，但很可惜，他被發現的時候太晚，已經完全喪失人性，就算帶回人類世界，他也無法過正常生活，不如將他野放在這裡，才不致於造成社會動盪。」
「我不懂，為什麼八岐和SA都是海蛇，但八岐會失去人性，而SA……」克哲的話還沒問完，宇江便從中切入。
「你的問題多了一點。SA被發現得早，所以還有救，如果等他進化成五顆頭的時候，就完全沒救了，這樣的解釋可以接受嗎？」宇江顯得不耐煩，他希望可以用不悅的口氣逼退克哲，否則以克哲凌厲的逼問，他擔心自己會支撐不下去，沒辦法把謊話圓滿地植入克哲內心。
「我要聽實話，你還沒說清楚夜鶯的事。」克哲完全不理宇江剛硬的語氣。
他不擔心宇江會殺了他，若宇江說的是真話，國防部絕不會殺掉受害人，若宇江說的是謊言，那麼國防部千辛萬苦捕獲他，絕對是因為自己有利用價值，因此不會輕易毀壞他。
基於以上兩點考量，克哲的態度顯得高傲。
哼！要鬥心機，你還差得遠呢。克哲在心底冷笑。
宇江這一次沉默了很久，克哲一度還以為他離開了。半晌，宇江才開口：「除了人性考量，我們還會評估能力。把你們帶回人類世界，安排給你們新的工作機會，對你、對國軍都是好事。但帶回能力不足的夜鶯，她無法勝任我們交付的工作，對國軍就會是損失。我們不想養一隻米蟲。」
他把話說得很白，這點讓克哲頗為訝異。良久，克哲終於被宇江說服了，他點頭道：「我願意接受國防部的安排。」
「很高興你加入國軍的行列。在這裡，我得好心地提醒你幾件事，若是你不小心闖禍了，對我們都不好，畢竟是我帶你進入國軍行列的。之前我也說過了，有兩種異變後的人類，國軍是不接收的，第一種是能力不足的戰士，第二種是失去人性無法溝通的戰士。希望你可以表現得更有人性一些，否則將會被列入『回收』的名單之中。」
「什麼是回收？」克哲心裡一涼，而宇江的回答和他猜想的一樣。
「回收等於安樂死，不過有時並不那麼安樂就是了……」
克哲似乎可以看見宇江在對講機另一端的戲謔微笑。
「你說，另一項條件是能力，若是到時候發現我的能力不足，我也會被回收嗎？」克哲又問。
這一次宇江不回答了，開始顧左右而言他：「我相信你的能力。好了，既然你願意接受國軍的安排，請接受我們的全身健康檢查吧，島上很多寄生蟲，及早預防有益健康。」
克哲心裡已經有譜，宇江已經表示過，國軍不會養米蟲，代表他若是有一天老了，能力達不成要求，那麼他也將會被列入回收的名單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時光的洪流之中。
他冷靜地從頭回想一遍宇江的說詞，同時做出分析。宇江說，荒島是國防部的研究標的之一，而他們也清楚人類進入後會發生異變，可新聞卻從來沒報導過這樣的事情，足以證明國防部對這些消息封鎖得特別嚴謹。為了不讓消息外洩，就算他加入國防部，也離開了荒島，他一樣沒有人身自由，得像一頭獅子被關在柵欄裡，等待終有一天被利用完畢後回收。
他對於回收一詞特別敏感，回憶起自己以前是怎麼對待沒有利用價值的小白鼠……他想起來了，是掐著牠們的後頸，硬生生地擰斷牠們的脊椎。克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，慶幸的是頸椎仍然完好如昔。
越想，他的腦袋越是清晰，他赫然明白荒島的作用，以及宇江隱藏的話意：荒島是研究室，專門用來培育國防部需要的戰士。夜鶯是失敗的戰士，所以沒被帶回國防部，而八岐也是失敗的……夜鶯口中的隼之所以會失蹤，不是被吃掉，而是已經被帶到國防部效命了。
克哲從沒想過自己面對的對手會是政府，主宰著一整個國家的中樞。他的心下一涼，一陣惡寒竄上頭皮。
另一方面，他也訝異自己竟然還記得那麼多以前的事情，也許，本來就沒忘記，只是沒記起來罷了。一會兒，他又推翻自己的想法，因為今天的記憶確實比昨天清晰，這證明了自己的智能並沒有退化，想到此，他頓時恍然大悟，也許記憶的退化是吃了果子的副作用，隨著時間推演，副作用的危害會越來越小。
「準備好了嗎？我們的醫護人員要進來了。千萬別輕舉妄動，記得你的『人性』。」宇江的聲音從對講機傳出，而最後一句話似乎是提醒，又像是警告。
不一會兒，克哲便感到一陣暈眩。他很清楚這種手段，空氣中有麻醉成分。五分鐘過去，門開了，一群穿著防護衣的研究員，戴著氧氣面罩進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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